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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恙

丹阳殿寝宫里灯影憧憧,在昏红的灯光下,似乎一切都染上了血色。陈院判领着一众太医商量对策。

其他人则眼观鼻丶鼻观心,竖起耳朵,听着屏风后面隐隐传来皇后的低泣,与太后的责问。

“司天鉴已说过了,她命犯孤星,会克你子嗣,皇帝为什么不听?”

严铮压低了声音回应,“舜氏天天在她自己的宫室,一步都未踏进丹阳殿,皇后本来体弱,又与她何干?”

“她是在自己的宫门里,可皇帝天天同她厮混,把煞气都带出来了,怎能不过给皇后!”

“朕也不曾来叨扰过皇后,哪来的过煞气一说?”

“皇帝还好意思说!皇后有孕,从不留心探望,如今却还将她带来,简直脏了哀家的眼!”

屏风外的目光齐刷刷一转,只见舜华坦然地掖了掖衣袖,不为宠辱所动。

严铮不欲多言,踱到了王令荷床边,垂眸看着她惨白的脸,“皇后自己觉得如何?”

王令荷怀娠屡遭不测,一次比一次凶险,她多么希望天子垂怜,给她一点温存的安慰,可是这冷淡的目光叫她心寒。

但她还是不愿意颠倒是非,将罪名转嫁舜华,便硬撑着支起头看向严铮,“陛下,是臣妾自己没用,和舜姐姐没关系的。现在没事了,我一定会竭尽此身养好龙胎,陛下放心回宫吧。”

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伸手挑开了她脸颊上黏着的一簇汗湿碎发,“你是机灵的。”

她紧张地闭了眼,屏息不动。可她身边的女官却按捺不住争宠的念头,跪在严铮脚边声泪俱下地哭诉,“陛下,娘娘是听说外面的传言才动了气。宫里都说舜才人是天煞孤星丶狐媚惑主,娘娘担心龙体,已经数日没有休息好了。”

王令荷扒住床沿无力地骂道,“上次已罚了你月俸了,怎还敢多嘴胡说!我……我要赶你出宫!”

严铮朗声而笑,外面候着的人却都打了个寒颤。女官更是缩着肩膀伏到地上,头顶传来冰冷的声音,“你也很机灵,做后宫女官埋没你了。”

“她哪里说错了,皇帝要挖苦她!”太后重重撂了茶碗,“这个舜氏,一不遵司天鉴的批辞,二没有服侍哀家的心意,成日里惹是生非。既然皇帝不肯遣她出宫,就叫她到宗庙去给皇后祈福,直到哀家的长孙平安出世。否则,就按司天鉴说的,叫她滚出宫去。”

“已经贬斥过丶禁足过,现在的是非都和她没有关系了。”

舜华听出他口吻中已浸了一抹愠怒。她要跟来,怕的就是严铮在盛怒之下又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蠢事。她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装束,朴素寻常,很好。

她脚步轻移绕过屏风,远远朝他们俯身肃拜,“陛下,太后娘娘,司天鉴既然判臣妾命带孤星,臣妾八字既定丶无力逆转,更无意损伤皇后娘娘的龙胎,臣妾愿意去宗庙祈福。现在就去。”

“华华!”严铮追上来抓她,将屏风也撞得晃了一下,“你这是做什么?”

这是做什么?

你若不想要王氏血脉的孩子,就不要临幸王令荷。

你若不想这祸胎平安降生,也大可不必这样钝刀子割肉,反覆地折磨她。

她靠近了他耳边,轻声劝道,“杀人不过头点地,放过王令荷吧。”

两人的剪影绰绰地投在屏风上。

这天煞孤星的妖冶女子,竟敢在皇后殿与陛下耳鬓厮磨!好手段,好胆色!

屏风后的抽气声此起彼伏。却见她婀娜生姿地走出来,正面迎上各色质询的目光。她莞尔一笑,从自动让开的人群之中穿行出去。

天色已垂暮了。

严铮还放逐在她刚才荒凉的话语和眼神中,她也许都已知道了。

为什么王令荷会这样虚弱,为什么流水的安胎药喝下去不见效,为什么上一次太后要查她药饮,他会慌不择路,急于找人受过。

可是她从来不说。

严铮心上没来由的一悬,头一遭这样失神无措。

太医们研判了新的药方,由陈院判呈进来述疾,“陛下,娘娘有小产之征,微臣又在药中……”

字字句句如浆糊一般含混不清,严铮醒了醒神,心上被徒然挑起张皇和恻隐,出言打断道,“陈院判,你随朕来。”

陈院判雪白的须发下眉眼一僵,应了声便跟到灯光幽暗处,听天子压低声音沈沈嘱托。他连连点头,一一应允,他致仕还乡之前,终是没逃过这一遭。

夜幕里的宗庙高耸空旷,格外静谧,二十馀幅祖宗画像昭穆有序,在灯油香火掩映中纷纷垂目望来。

舜华双手合十跪在蒲团上,若真的跪一跪就能心想事成,她心中所想的愿望可真是不少。父母亲安泰常健,哥哥顺遂平安,妹妹早日康覆丶觅得良缘,还有朝堂清明丶扫尽奸佞,再不覆前世王权倾覆丶哀鸿遍野。

但是她此刻心中一片澄澈,只真心为王令荷祈报,严氏先祖在上,但求一念善缘庇荫子孙。

她每天从辰时跪倒未时,沅萝红着眼睛来接她,不敢骂严铮,却满嘴叽里咕噜地埋怨太后和皇后。

她腿痛腰酸,只无力地笑笑,“你这孩子,年纪不大,废话却多。亏得太后吃斋念佛,我才只需抄经祈福就能乞她宽恕。这可是陛下第一个孩子,太后格外看重,她若是将门出身,只怕刀剑都用上了。”

沅萝小小的身子扶着她委屈不已,狠狠地揉去了眼角的泪花,“可是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怪在娘娘身上,明明是皇后自己弱不禁风,我姑姑可是一连生了两个哥哥姐姐,还没事一样跟姑父出巡呢。”

“出巡?你家姑姑丶姑父是什么人呀?”她眼波一转,撑着御道边的宫墙停了停,弯腰揉了揉胀痛的腰身。

沅萝连忙低头为她轻轻捶打,露出额头上毛绒绒的发际来,“是农家人,就是,巡山打猎的。”

她身上不适得厉害,便没多加留心,眼见着还有多一半的路,竟像走不动了似的。

今日就是除夕,王令荷还不知何时解脱,一天天地跪下去可是要累坏了。更何况明天的元日大朝会之前,严铮要带着百官宗亲到宗庙祭祀,她到时在那儿,又该如何自处呢。

强撑着又走了几步,日影已西斜,将残雪映成金黄色,宫城各处的灯笼都换了大红纱罩,此时华灯初上丶渐次亮起,处处可见桃符彩绛,连三两路过的宫女发都簪上了五彩幡胜,隆重华丽又喜气盈盈。

她眷恋暖阳,不由追逐日影,走在一溜稀薄的晚照里。

沧浪涧的匾额已经挂上了,应她的要求不作浮夸雕饰,只用整块的紫檀木手书三个大字,清净中蕴了一丝不以物喜的洒脱。严铮停在门前看了看,不禁叹着沈闷,不像女子闺房,反而是劝他勤政的模样。

他擡腿走进去,舜华和沅萝主仆两个却都不在,便向左右问道,“什么时辰了,还在宗庙没回来吗?叫人领着朕的轿辇去接。”

首领太监李福领命,带着御辇匆匆去了。严若橝本停在院外待命,见李福行色匆匆,低头念叨着净受夹板气,他心上一跳,在自己作出决定之前,已拔脚跟了上去。

李福微微侧目,分明知他秉性冷淡,所以什么也没问,只将拂尘一甩,催着轿夫加快脚步。

拐过螽斯门,竟迎头撞上了太后的宫令女官。他神色一慌,低了低头,只见女官打量了一下他身后的御辇,笑问,“李公公,接陛下吗?”

他讪讪应了两声,打算含混过去,“姑姑去哪里办差啊?还亲自出来。”

“我去宗庙,向舜才人宣太后谕令。”她看李福愈加不自在,托了托手中的卷轴,语带讥笑,“料想你也是去宗庙吧,这御辇,舜才人消受得起吗?”

“天命难违,还请姑姑体谅,在太后面前口下留情,否则小的又躲不过一顿好骂。”

“公公,陛下年轻失了偏颇,你也该劝劝。”

“姑姑也知道陛下的脾气,小的又怎么……”李福赔了个笑,自知又要被太后记上一笔,只暗暗摇头。

两行人沈默了,比赛似的并行在御道上,将冰冻残雪踩得乱纷纷。没走多久,便遇上舜华。

她沿着墙根慢慢走着,偶尔扶着腰杆顺气,在沅萝提醒下,才发现不远处走来两拨人。

宫令女官倒是意外在这儿遇见,立刻带着随侍的几个小宫女走上前去,庄重说道,“太后凤印懿旨在此,请舜才人跪接。”

舜华不得不撑着沅萝的手臂跪下去,膝头一片肿痛处压在坚硬透寒的青砖石路面上,顿时疼得嘶了一声。

女官将手中的卷轴交给身后一个宫女,扬起手来把窄袖微微一提。只听得啪啪两声,清脆响亮得振聋发聩,在场之人无不汗毛倒竖,紧盯住了被打的人。

舜华冷不丁被抽了两记耳光,脑中一片混沌,耳朵里嗡嗡作响,满脸痛得发麻,连身上各处的不适也都感觉不到了,摇摇晃晃地要向后仰去。

沅萝哭着挡到她面前,“你怎么打人呢?”

女官的脸皮冷笑笑,一把就将她推开了,“奉太后谕令掌掴舜才人,请才人跪好。”

舜华脸上已印了两片清晰的红印,口腔里似乎也刮破了,渐渐弥漫起一丝血腥味。

该来的总是要来。

她头昏眼花地撑在地上,勉强稳住身形,挺直了腰杆。

女官又提提衣袖,高擡起手掌。

蓄足力气的巴掌,堪堪要落下,却骤然被身后一人拦住,她来不及收势,趔趄了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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