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林觉得春心和薛渺渺二人恐怕对自己有着莫大的误会。
薛渺渺还有系统这两个家伙根本就不是和自己来源于同一个世界的。自己本来也更是完全不懂什么真理、学者、魔神、邪教徒之间这些恩怨纠葛。
可谁能料到,在这天元大陆之上,竟会出现来自平行世界、两个不同地球的穿越者。徐林此刻真是有苦难言,纵有千般解释,也难以说清这错综复杂的状况。
只是,徐林可没心思与春心在这儿东拉西扯、浪费唇舌,当下便开门见山地说道:“姑娘莫要再耽搁时间了,赶紧完成这赌约吧。”
“看来是全被我说中了。”春心轻轻笑着,微微摇了摇头,转言说道:
“不过呢,我还是要恭喜一下公子,你总算是有资格和坐上公平赌桌了。”
春心一边说着,一边鼓起掌来,“恐怕你是沙州城里这么多人之中,唯一能看穿我的设计至此的男人。”
“小女子是真的很欣赏你,公子。如果真的非要选一位恩客的话,恐怕还真就是非你莫属了。”
“可惜出于立场问题,我们只能做惺惺相惜的对手了。”
“立场问题?你是什么仇恨魔神与歪理的学者吗?”徐林有些不屑地回嘴道。
春心笑着摇了摇头,“我并不是什么学者,想必你也猜到了,渺渺才是那个想要抓捕你们的学者。她还是你的老乡呢,谢公子。”
言及此,春心话锋一转说道:“但是渺渺是我的朋友,她的立场就是我的立场。”
“没必要这些废话。”徐林其实早就知道春心的这些想法了,“赶紧进行我们的赌局吧,我无意与你们争斗。我只想带小思离开,过上平淡的生活。”
“行吧,既然公子这么不想和小女子多言的话。”春心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
“一局定胜负太无聊了点,毕竟我被逼到真要拼运气的地步可并不多。我还想多享受几刻这种心脉喷张,热血沸腾的感觉呢。
不如多来点悬念吧,连续获胜三局的人才算是真的获胜。”
春心稍作思考之后如此说道。
“你这是浪费时间,我没兴趣,赶快开始吧。”徐林把莫比乌斯环套在手指上转着,他打算就这样把莫比乌斯环抛出去。
“能浪费多少时间呢?公子也知道吧,期望也不过是14局罢了。”春心仍然是笑着和徐林说道。
徐林想要拒绝春心的要求,直接快速结束掉这无聊的概率游戏,可是被冥冥之中的契约约束给回绝了,眼前跳出了天道的解释:
【春心有着天道灵器庇护,其于契约之中提出的小要求,如无正当理由,不可以被拒绝。】
“烦人!这贱人的挂怎么这么多?”麻薯都不由地在徐林心中歇斯底里地哭嚎起来。
徐林瞥视了一眼春心,很快就又把目光别开,心中无奈叹气。
“那这样吧,公子既然这么嫌麻烦。连胜两局就算赢,期望是6局决胜负,这样总行了吧?”春心搓着手和徐林商量道。
与其在这争执不休、浪费时间,不如就顺遂春心之意算了。
“行...”
徐林的话还没能说出口,就听到一声沉闷且突兀的响声,似乎是什么东西摔了下来。
徐林的心头猛然一紧,他慌忙回头,循声看去,愕然发现倒下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原本瘫坐在椅子上的谢四。
她正在以一种极为丑陋的姿势,浑身颤抖着,无比吃力地在地上蠕动着,似乎想要抓住自己的裤脚。
由于徐林此前为了靠近春心,改变了自己原本的站位。这细微的位置变化,却成为了横亘在谢四与他之间的鸿沟。
失去了大部分力气的谢四,无论怎样努力地伸展着自己那颤抖的手臂,指尖与徐林的衣角之间的距离却始终无法缩短分毫,仿佛他们二人正身处两个不同的世界,被天涯海角般的遥远距离无情地分隔开来。
在一次又一次试图抬起臂膀,却徒劳无功之后,谢四的心中闪过一丝决然。
既然只是想引起他的注意的话,还有什么比自己摔落在地更能引人注目的呢?
谢四拼尽全力将自己的重心向一边倾倒,事实说明,这可比抬起手或者是抬起头简单太多了,她稍试了试就做到了。
当重重摔在地上的那一刻,谢四忽然打从心里感到了欣慰。
“我也是能做到的嘛,只要我想做的话。”
徐林愕然地抱起谢四那柔弱的身躯,缓缓搀扶着她坐回了那把沉重的实木椅子上。
谢四如乳燕归巢般往徐林身上依偎,费尽全身力气,才吐出那几个字:
“别...答应...会输...”
谢四只言片语的提示如同灵光透过徐林愁云满布的脑海,使他终于是拨云见日,一瞬之间理解了一切。
焦躁与急切会使人丧失冷静思考的能力,短暂的成功与突破难关更易使人麻痹大意。
徐林任由谢四依偎在自己身上,二人的手也在此时握在了一起。
徐林怒视向春心,一字一句地说道:“春心啊,春心,你还真是一刻都不会老实啊。你简直就像是,诡计多端的千年狐妖那般。”
春心见状,也知晓自己的误导已经被识破,但她也只是坦然地抱胸耸了耸肩。
春心嘴上说着是想要维持悬念,多进行几局游戏。但实际上她想要的是误导徐林,以此来为自己创造优势。
长局游戏之中除了初始的获胜概率外,还有一种东西叫做实时获胜概率。实时概率会随着游戏的进行不断变化着,常玩德州扑克的朋友们想必对这个概念并不陌生。
一旦徐林答应下春心的要求。春心就可以针对实时概率启用真理之力,让自己直接获胜了。
具体来说,一旦当春心在一个单局中获得了胜利,她在这个瞬间的获胜概率就是高于徐林的,在渺渺帮助的真理之力作用下,春心就会切实地成为整局游戏的胜者。
那么徐林唯一的胜算就是直接连赢2/3局,获胜概率直接就跌到了25%/12.5%。
(注释:这个让高概率发生事情切实发生的能力不允许嵌套执行,相当于一阶逻辑不能自指。)
“我们没什么好多说的了,直接开始游戏吧,一局一胜制!”
徐林心意已决,决意汲取此前的教训,绝不再受春心那如簧巧舌的蛊惑。
“算是我的赔礼吧,既然被公子发现我的小动作了,我允许公子不抛掷莫比乌斯环,而是自由选择一个正反面哦。这肯定算是让利了吧。”
春心依旧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娇柔地笑着,葱指轻点自己那娇艳欲滴的唇瓣,双眸眨动,说道:“而妾身定会抛出正面哦。”
徐林摇了摇头,这个时候放弃思考,将命运丢给随机就行了。
虽然可以自由选择正反面看上去比随机抛掷一个结果要好,但其实随机的结果就已经是最优之选了。
不是说过吗?随机就是一种决策。
至于去揣摩春心是不是在说谎,玩什么她在第几层,我在第几层的千层饼游戏,那可以说是毫无价值了。
尽管前世所见的诸多文艺作品在智斗桥段中对心理战大肆渲染、极力吹嘘,可徐林心中明了,于当下自身所处的情境而言,心理战毫无助益。
如果真的去考虑春心方才所说的话的真假,那才叫做庸人方自扰。
“开始吧。”徐林摆好架势,准备抛出手指上套着的莫比乌斯环。
春心见自己的话没有对徐林起到半分的作用,眼皮微动。无奈也只能阖上眼帘,做出抛出金币的起手势。
春心十岁的时候就跟随着养父学习赌博技能了,她也学到了一点点读心,读动作的“小法术”。对于内心挣扎焦躁的人,她有很大机会洞察明晰那人心中一直在默念的东西。
比如正面和反面二者之一,那就很不错。
不过这局游戏看来是没机会用了。
春心的这个小心思,徐林自然也知道,这也正是他丝毫不做思考的原因之一。
若是让天下英杰得知怡春楼中的这场赌博的话,想必会惊掉下巴吧。圣人传承下的天道灵器,另一个世界魔神通过试炼赐予的真理造物,居然只能在赌局里充当赌具。
不见激烈的法术较量,亦无绚丽华美的法术闪耀,二人仅是默默无言地对视着抛掷硬币罢了。
当真,有点小家子气……
灵器金币与莫比乌斯环在空中交相旋转着,尽皆反射着清亮的月光,闪耀着各自那耀目且神秘的光华。
徐林与春心的目光都追随着各自的二面骰而去,眼神追随着它们的位置游离着。
场间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几乎是落针可闻。倒不如说怡春楼的那群打手、姑娘们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沉默无言的状态,也许有过一些小声议论,但徐林之前并不曾留意就是了。
然在这静谧之时,徐林听清了他们的言语,皆是在为春心呐喊助威。
声音由微弱逐渐变大,终如嘶吼般爆发而出。
“加油!”
“一定要赢啊,大小姐!”
“春心姐姐!”
徐林感受着手心传来的,那谢四柔弱小手的抓握之力。这姑娘大抵是拼尽全身力气想要握紧自己的手,奈何手脚绵软无力,最终也仅能做到如此地步。
“为我紧张,为我鼓劲的人倒也不是没有嘛。”
(麻薯:我呢我呢?(qwq)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徐林心中暗自得意地这么想到,和春心在半空中对上了眼神。那个狐狸一样的女人直到现在仍是一副处变不惊,成竹在胸的泰然模样。
随着二人将二面骰攥紧在手心,看来最后的时刻也要到了。
“小春,猜吧。”
春心对徐林那略显冒犯的称呼并无丝毫不适,用手轻摩下巴,目光望向他处,仿若在思索:“我得算一下今日的运势再做出选择。”
“你在拖时间,快点选。”徐林不太满意地斥道。
徐林的掌心传来一阵谢四手指带来的抓挠感,似乎想要给自己传达什么。
“行行,我猜还不行嘛~”春心一副苦恼地样子挠了挠头,斟酌地说道:“我猜我的面是猫面,而你的面的逆位,所以结果是并不相同。”
“那我觉得是相同。”徐林干脆地回答道,同时摊开手掌,露出手中的莫比乌斯环,维度之魂彰示着的结果似乎并不如春心所说的那样,而是正面朝上。
“姑娘想必是猜错了。”徐林这般说着,弯下身子,将耳朵凑到谢四耳边,想要听清她在说什么。
春心这次倒也没再磨叽,很爽快地就摊开了手,显示出的面是猫面。
“看来又是我赢了呢,谢公子。”春心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放声大笑起来。
徐林困惑地皱起眉头,他很笃信自己看到的面明明就是猫面,二者皆是正面。
他从刚才就静心感受着谢四想给自己传达什么,似乎是横、竖、横、竖、横、撇还有捺?
“快走...”
徐林终于是听清了谢四如同蚊吟般的呢喃。
感受着身后忽然吹拂而来的徐徐夜风,徐林惊惧地转过头去,却见身后的房间窗户不知何时已被打开。
窗台上静悄悄立着一只黑猫,宛如一抹流动的夜色,幽黑的毛发在惨白的月色之下闪烁着神秘的光泽。
黑猫的双眼如同璀璨的寒星,直直盯视着徐林,冰冷而锐利,似乎能穿透他的灵魂。
那双诡异的双瞳竟然不是同一种颜色,一只是澄澈清亮的翠绿色,盈溢着生机,另一只却是暗沉肃杀的猩红色,昭示着死气。
不仅如此,徐林仿佛能够看见,那黑猫眼中若隐若现地浮现出一枚形状是“ψ”的符文。
黑猫嘴中叼着一盏散发着温暖的橙黄色光芒的灯笼,看上去就像是童话书中的魔法灯笼一样。
徐林与那黑猫对视着,时间也仿佛凝固,空气亦变得凝重。黑猫纹丝不动,唯有那细长的尾巴在身后轻轻摆动着。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