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寒风撕扯着天渊上空厚重的云层,发出如同野兽嘶吼般的呜咽。
天渊,修真界闻之色变的禁地,百年来吞噬了无数强者的性命,如今却吐出了一道身影。
徐啸天,一个几乎被修真界遗忘的名字,此刻正狼狈地匍匐在天渊边缘,衣衫褴褛,浑身是血。
他艰难地抬起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眼中却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喜悦,反而充满了无尽的苦涩。
百年前,他是天资卓绝的修真奇才,意气风发,踏入天渊寻求突破,却不想这一去便是百年。
如今,他活着出来了,却修为尽失,灵根断裂,曾经引以为傲的一切,都化作了泡影。
“咳咳……”徐啸天剧烈地咳嗽着,口中涌出一股腥甜,他挣扎着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朝山下走去。
曾经,他是万人敬仰的天才,如今,他只是一个废人。
曾经,他是家族的骄傲,宗门的希望,如今,他只是一个笑话。
他依稀记得,临行前,他与青梅竹马的恋人,柳如烟,海誓山盟,约定待他归来,便结为道侣。
如今,百年已过,物是人非,不知她是否还在等他?
想到这里,徐啸天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支撑着他疲惫的身体,一步一步地走向曾经的家园——天剑宗。
然而,当他来到天剑宗山门前时,看到的却是一片喜庆的景象。
张灯结彩,宾客满堂,热闹非凡。
“今日,乃是我天剑宗少宗主,李云龙,与柳家大小姐,柳如烟,大喜之日,诸位同道,远道而来,蓬荜生辉啊!”一个洪亮的声音在山门前响起。
徐啸天如遭雷击,愣在原地,仿佛一尊石像。
柳如烟,他的如烟,竟然要嫁给别人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踉跄着走到人群前,看着那高台上,身穿喜服,容光焕发的柳如烟,以及她身旁那个英俊潇洒的男子,他的心仿佛被万箭穿心般疼痛。
“如烟……”徐啸天沙哑地喊了一声,声音微弱,却带着一丝颤抖。
然而,他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喧闹的喜乐声中。
没有人注意到他,或者说,即使注意到了,也装作没看到。
“你是何人?竟敢在此喧哗,打扰少宗主大婚!”一个天剑宗弟子呵斥道,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徐啸天没有理会他,而是继续朝着高台走去。
“如烟,是我,我回来了……”他再次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祈求。
这一次,柳如烟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她转过头,看到了人群中那个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的男子。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变成了厌恶和鄙夷。
“徐啸天?你……你还活着?”她语气冰冷,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如烟,我回来了,我……”徐啸天激动地说道,却被打断了。
“闭嘴!你还有脸回来?你一个废物,有什么资格出现在这里?”柳如烟厉声说道,眼中充满了厌恶。
“废物?”徐啸天愣住了,他没想到,曾经温柔体贴的恋人,如今竟然会用这样的词语来形容他。
“你以为你还是百年前的天才吗?你已经是个废人了,一个灵根断裂的废物!你还有什么资格站在我面前?”柳如烟继续说道,语气尖酸刻薄。
“如烟,我……”徐啸天还想解释,却再次被打断。
“够了!别叫我如烟,我嫌恶心!你当年不辞而别,杳无音信,如今又以这副模样出现,是想博取同情吗?我告诉你,我对你已经没有任何感情了!我现在是李云龙的妻子,天剑宗的少宗主夫人!”柳如烟毫不留情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剑,刺痛着徐啸天的心。
这时,李云龙走了过来,搂着柳如烟的肩膀,一脸傲慢地看着徐啸天。
“你就是徐啸天?那个百年前的天才?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嘛。一个废物,也敢觊觎我的妻子?真是不自量力!”
周围的宾客也纷纷开始嘲笑徐啸天。
“这就是那个百年前的天才?哈哈,真是笑死人了,现在变成一个乞丐了!”
“真是个废物,竟然还敢出现在这里,真是不知羞耻!”
“滚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
嘲笑声、讥讽声、谩骂声,如潮水般涌来,将徐啸天淹没。
徐啸天站在漫天讥笑与庆贺的洪流中,身形几度晃动,却终究未曾倒下。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台上的柳如烟,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容颜,此刻却显得如此陌生。
他伸出的手微微颤抖,仿佛想要触碰曾经的承诺。
可手指刚刚抬起,便有一只修长的手横刀般挡在了眼前,强硬地打落了他的希望。
那是李云龙,目光如刀,带着浓郁的戾气和嘲弄。
“徐啸天是吧?”李云龙发出一声轻嗤,语气中充满蔑视,“百年前的‘天才’,果然与传闻中一样,癞蛤蟆不知天高地厚!你这副狼狈模样,是拖着什么残躯从坟里爬出来的吧?可惜,来得不是时候——如烟如今已是我的妻子,这里再没你站的地方。”
徐啸天任凭对方的冷嘲热讽,双眼依旧一瞬不瞬地看着柳如烟。
他的声音颤抖,却带着执念:“如烟,当初你说过……无论多久,我都会等我的归来。可如今,你真的甘心做他的新娘?”
柳如烟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但下一刻便化作冷漠和疏离。
一旁宾客的窃窃私语让她不由得更加不安,眼神流转间,带上一丝厌烦。
她冷笑道:“徐啸天,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我等了你百年,却没有等到一个结果。你既已成废物,又回来做什么?我柳如烟可不是供你施舍怜悯的人!”
此言一出,徐啸天的身躯如遭重击,脚下踉跄了几步。
他四周的喧嚣嘲笑声此刻却显得模糊不清,唯有柳如烟那冷漠无情的话语,在耳边一次次回荡。
他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攥成拳,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如烟……”他再次喃喃,而这声呼唤,却如濒临枯竭的最后一抹怨念。
“够了!”柳如烟昂起头,冷冷地打断他,“过去的,终究只是过去的。百年太长,我早已等腻了……如今天才如云龙的男子愿意娶我,我为什么要继续为一个无望的废物守候?”
围观的人群中,几个狗腿模样的天剑宗弟子很快附和着噪了起来:
“呵呵,一个跑去送死的废物居然还有脸质问少宗夫人!他以为百年前的光环还能庇护他不成?”
“别说笑了,那时候可是要我们少宗主李云龙谦让的徐啸天,可是什么苍天宠儿、万中无一的天才啊!啧啧,今时今日,连看门狗都嫌弃他脏!”
徐啸天渐渐握紧拳头,他不言不语地听着嘲弄和讥讽,目光扫过四周那些幸灾乐祸的面孔,最后落定在与柳如烟并肩的李云龙身上。
“百年……不过晃眼一瞬,你和我根本不懂人心。”
他的声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隐忍弥漫着仇怨,那眼神里的炽烈逼得李云龙蓦然皱眉。
“人心重要吗?”李云龙冷哼一声,“你不过是垂死挣扎的落水狗,何谈资格站在我面前讲述过去的人心!滚出天剑宗,否则,莫怪我让你连废人的命都保不住!”
徐啸天的心,冷到极致。
百年间天渊中的噬骨寒意都不及此刻的凉薄侵蚀人心。
高空阴云翻涌,压下的灰色冰冷刺骨。
徐啸天的身影孤独而又卑微,他缓缓直起身,目光冷冽地扫过众人。
他吸了口气,笑了,一种极淡的笑容,却带上了莫名的讥讽。
“天剑宗也不过如此。”
他忽然抬眼,寒声如利刃刺出,“当年我为之骄傲,看重的,不过是一群欺软怕硬的跳梁小丑。既然我被视为废物,那么,这千载好局,便由你们佯装繁盛,继续装饰门面。不日——天剑宗的由来、根本,是否真的值得高看,还由我徐啸天亲试!”
这一声话落,四周的人无不愕然。
他转身便走,肩脊挺直,脚步却缓慢而沉寂。
而在他的一个背影退下的瞬间,婚宴上的灯火仿佛幽然多了几分凄然黯淡。
无人知晓的是,徐啸天卸了一拂袖出门瞬间,极细一痕龟裂,从玄门巨柱幢缀徽纹上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