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倾淡笑:“皇后娘娘见不到我,是不是就不会死心?”
昨天刚召见过她一次,被云珩命人以“赢姑娘被摄政王困在王府”为由拒绝,今日不死心继续召见她?
是得知她来长公主府参加恒安郡主的生辰宴了吧,看来宫中的眼线也是无处不在。
“不用理会她。”云珩淡道,“本王让人送你回相府。”
“不用。”赢倾摇头,“皇后越是沉不住气,反而越容易应付。况且我跟王爷一道进宫,皇后娘娘也不可能对我不利。”
赢倾可以借着皇后的口探探皇上的底。
云珩跟赢倾离开桃园,往前院方向走去。
等在园子外面的燕书和雪松、雪茶沉默地跟上,行经曲折的回廊,两侧紫藤花如瀑布般垂挂下来,散发出清浅的香味。
“赢姑娘!”长廊尽头一个少年匆匆而来,满脸焦急之色,“姑娘看见我家公子了吗?小人怎么找都找不到他,公子他方才明明在桃园的方向……”
“身为骆公子的书童,你为什么不贴身跟着他?”赢倾停下脚步,没什么情绪地开口,“男女授受不亲,我又如何知道他在哪儿?”
这人正是骆星泽的书童藏儿,挺机灵的一个人,以前赢倾爱屋及乌,对这个少年也多有照顾,不过现在同样因着骆星泽的关系,她看骆府所有人都不顺眼。
藏儿噎了噎,“我……”
“摄政王在此,你不知道要行礼?”
藏儿脸色一变,刚要抬头却突然意识到失礼,视线里只看见黑色尊贵的长袍,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小,小人拜见摄政王,摄政王千岁,千,千千岁!”
云珩神色漠然,连眼角都没有施舍给他,径自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赢倾被他挽着,自然跟着他一道离去。
经过喧闹的前院,有年轻的公子看到云珩和赢倾,先是一愣,随即恭敬地行礼,并小心地说道:“那边有人在举办曲水流觞活动,王爷和赢姑娘可有兴致去凑个热闹?”
云珩是个极为高冷的人,寻常对这些人都不太理会,当然更不可能去参加什么曲水流觞宴。
“我跟王爷有事在身。”
年轻公子点了点头,很快躬身告退。
“小皇叔。”云微语听到下人禀报,在众人簇拥下走了过来,优雅地行了个礼,“皇叔和赢姑娘这是要进宫去?”
皇上身边的简总管亲自来传达皇上口谕,甚至连皇后的口谕也一并传达给了赢倾,云微语怎么可能不知道?
赢倾点了点头:“皇后娘娘宣召,不敢不去。”
云珩依然沉默,对周遭下人跪地行礼的动作没有任何反应,带着赢倾走出了长公主府。
云微语虽然年纪比摄政王大,辈分上却比摄政王要矮上一截,且摄政王大权在握,眼下正是风头无量,她自然不敢怠慢,一路里的人送到了公主府大门外。
“男女授受不亲,赢姑娘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小皇叔可要顾及人家的名节。”云微语笑着,脸上看不出一丝异样,“本宫让人给赢姑娘再准备一辆马车。”
“不敢麻烦长公主。”赢倾开口婉拒,并漫不经心地笑道,“我如今已经是皇城风云人物,声誉早已扫地,哪里还在乎什么名节不名节?索性就跟王爷共乘一车好了,路上还能说说话。”
云微语闻言,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来:“赢姑娘倒是看得开,这嘴也伶俐。”
“长公主谬赞。”赢倾淡笑,“王爷淡漠寡言,我自然应该多说一些,否则若是两个冰块凑在一起,余生的日子该怎么过?”
云微语笑意有些冷淡。
云珩心头无法避免地悸动了一下。
赢倾很快上了马车,并朝云珩说道:“王爷没有骑马过来吧?上来,我跟王爷一起坐。”
原本云珩是打算骑马进宫,所以除了这辆赢倾来时乘坐的马车,并未再多准备其他的马车,然而在赢倾这句话落音之后,他什么都没说,直接就上了马车。
赢倾想到方才云微语的态度,红唇微弯。
虽然她恭敬的人是云珩,她却无法避免地占了点便宜,放下车帘之后,赢倾声音里就多了些玩味:“跟王爷在一起果然好处多多,连尊贵荣宠的长公主都对我敬让三分。”
云珩看着她,“以后成了摄政王妃,皇上、皇后和长公主都是你的晚辈。”
赢倾拧眉,想到已经四十岁的云微语以后要喊她一声皇婶,忍不住笑开,那样的画面真是不敢想象。
没办法,云珩的辈分实在太高了。
“对了。”赢倾想到刚才骆星泽的书童焦急不似作伪的表情,心头有些猜测,抬眸看着眼前矜贵男子,“骆星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骆星泽是去年的状元郎,跟一些年轻的公子关系都不错,又是皇帝眼前的年轻新秀。
在长公主府,除了云珩之外,应该没有人会对骆星泽不利。
“嗯。”云珩嗓音淡淡,“略施薄惩而已。”
赢倾道:“没废了他的手脚?”
云珩道:“没有。”
“为什么?”
赢倾只是单纯的好奇,毕竟云珩从不是心慈手软之辈,他要对付骆星泽,连动动手指都不需要,轻而易举就能让这个人从世上消失。
云珩倒也诚实:“你会不高兴。”
“我为什么会不高兴?”赢倾愕然,“你以为我对他还有情?”
云珩摇头:“不是。”
赢倾瞅着他,忽然一道灵光闪过脑海:“王爷是担心手段太狠吓着我?”
云珩没说话,一双幽深的眸子就这么锁着她的眉眼,表情已是默认。
赢倾失笑:“王爷又不会打我,我有什么好怕的?”
“不会打你。”云珩伸手握着她,“永远都不会。”
赢倾忍不住失笑。
“我知道王爷不会打我。”她笑,眼底都是细碎的笑意,“我也没说王爷会打我呀。”
云珩看她笑得这么开怀,不太明白什么事戳到了她的笑点,不过她开心,他也就跟着心情好,矜贵的眼梢都罕见的染了些许柔和笑意。
进了内城要分开走。
云珩去见皇帝,赢倾则跟着前来领路的宫人去往后宫方向。
当着诸多宫人的面,云珩也毫不介意地嘱咐雪松、雪茶二人:“保护好你们姑娘,不许任何人为难她。”
雪松、雪茶恭敬应下。
“若姑娘少了一根毫发,本王扒了你们的皮。”
雪松微凛,立即开口保证:“主子放心,有属下和雪茶在,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别想动姑娘一根毫发。”
赢倾抬手抚平云珩微拢的眉眼,温声安抚:“别担心,宫中眼线众多,皇后是知道我跟王爷一起进宫来的,就算对我有什么不满也会顾及着王爷而不敢乱来。”
云珩抿唇:“有任何不对,立即差雪茶通报于我。”
赢倾点头。
她想说云珩真的太紧张了,皇后又不是什么蠢货,怎么可能如此明目张胆地为难于她?
“赢姑娘这两天真是出尽了风头。”这位支姑娘对她有敌意,甫一看到摄政王离开,就阴阳怪气地开口嘲讽,“皇城之内铺天盖地都在议论你的事情,可真是有够威风的。”
赢倾瞥了她一眼:“出风头有什么不好吗?”
“出风头没什么不好,但风头太盛也绝没有什么好处。”支初冷道,“水性杨花,朝三暮四,你真以为摄政王喜欢你?”
雪松眉头一竖,怒道:“你说什么呢?”
赢倾一笑:“摄政王喜不喜欢我,是他跟我之间的事情,貌似与支姑娘无关。”
“你”支初咬牙,“你配不上摄政王,别痴心妄想!”
“我配不上摄政王?”赢倾挑眉,“支姑娘是觉得你自己配得上?”
支初脸色阴沉。
赢倾了然,看来也不是所有人都把云珩当成凶神恶煞,还是有人识货的嘛。
不过她对此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只道:“摄政王是我的人,不管配得上配不上,都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旁人想打摄政王的主意,大概是不可以的。”
雪松眨眼,摄政王是我的人?
支初脸色微变:“你说什么?”
“我觉得自己说的够清楚了,支姑娘最好还是回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这副尊容哪里配得上摄政王?”赢倾淡笑,“所以同样的话奉还给你,别痴心妄想,摄政王不是你能配得上的。”
支初脸色铁青,几乎忍不住想一巴掌扇过去,然而她知道自己不能动手,所以只得攥住了双手,克制住心头的愤怒。
她阴沉地说道:“赢姑娘尽管伶牙俐齿,我看你到了凤仪宫还敢不敢如此态度说话。”
“支姑娘不妨好好看着。”赢倾始终一副波澜不惊的态度,相比之下,支初被气得失控的模样毫无修养仪态可言。
支初不再说话。
赢倾嘴巴太毒,又狂妄自大,不知廉耻,毫无教养可言,跟她逞口舌之快显然占不到任何好处。
支初自认为是一个行为端庄,举止有度,优雅有教养的世家贵女,不屑于在口头上跟人一争高下。
她就不信,稍后到了皇后面前,那贱人还敢这么嚣张。
走进宽阔的宫苑,凤仪宫墙角的小花园里兰花开得极好。
赢倾神情闲适,像是走在自家后院,并无寻常官家女子面见皇后时的紧张。
支初熟门熟路地走了进去,没有理会赢倾,当然也没有要禀报的意思。
她身后的宫女进门之后,恭敬地开口:“皇后娘娘,赢姑娘来了。”
赢倾站在殿外等候。
她以为皇后会很快宣她进去,然而因着距离的原因,赢倾清楚的感受到一阵短暂的安静之后,殿内很快又喧闹了起来。
“皇后姐姐今天的妆容真是不错,这一身红色锦绣衣裳正搭配皇后姐姐的气质,看上去真是美丽高贵极了。”
“是啊,妹妹也这样觉得呢,皇后姐姐天生丽质,容貌本就生得艳压群芳,关键是这气度也是天生高贵,令妹妹等自惭形秽。”
“就你们会说。”一个女子佯装生气地斥责,实则声音里掩不住几分得意,“昨晚皇上还说本宫这两天憔悴了,到你们嘴里就成了容光焕发。”
“皇上这是心疼皇后姐姐呢。”支初站在一旁,连忙笑着开口,“姐姐操持偌大一个后宫很辛苦,皇上心疼姐姐也是应该的嘛。”
“支姑娘说得对,皇后辛苦,皇上也都看在眼里的,当然会心疼。”
皇后被人左一句奉承,右一句夸赞,妆容精致的脸上掩不住笑容,带着几分欣喜,以及几分胜利者的姿态。
赢倾站在殿外,听着里面众位后宫嫔妃你一言我一语吹捧恭维,唇角上扬。
如果这算是下马威,赢倾表示她不想奉陪。
“麻烦你再通报一声。”赢倾道,“若皇后在忙,没时间见我,我就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