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红旗家离开，李旺军心里越加失落。
路过江山家院门口，眼睛看进去，一堆木柴一堆煤炭。
一根长长的电视天线杆矗立在土墙边。
他心里有些恍惚，腊月里，和江山表弟的相处经历是真的吗？
七百户村里，自己家和这位表弟家先有了电视，这让村里人对他们表兄弟俩是半肚子羡慕半肚子嫉妒。
李村长，你是靠江山挣钱给你买电视吗？
你还靠江山给你挣钱打井？
靠山山倒掉，小心靠河沟里。
李旺军又抹一把自己嘴，跑八叔家喝两盅酒，嘴把不住门这种事是个麻烦。
江山悄悄嘱咐过他，表哥，我三月份给你一万块打井，先不要给其他人乱说。
没人相信七百户村里有人在腊月里能赚一大把有万块。
这两天，村里人跟李村长说话，语气都是嘲讽。
这段时间，李村长都不想碰见村里其他人。
张勺站在他家大门口，看见村长过来了，他抬眼嘻嘻哈哈笑。
“李村长，你表弟给了你五千块吗，拿出来我们看看呗？”
“你管得着吗？我让你铲你家地边水渠你铲了没？”
张勺又嘻嘻哈哈：“村长，正月十五都没过完呢，谁拿铁锹去地里干活？”
李旺军不想跟他多说话，脚步加快回自己家里。
刘芬这两天也很急躁，她也被村里人嘲讽，说江山要给李村长一把钱打井。
钱给到村长手了没？
村里人这样问她的时候，她感觉心里很不自在，这个不自在让她天天叨叨自家男人。
“旺军，山子咋安顿你的，不让你乱说你偏要乱说，现在看看，出去谁不嘲笑咱俩？”
李旺军一脸沮丧：“喝了几盅酒嘛，我也不知道咋就说出去了。”
刘芬气呼呼：“你呀，有个好心没个好嘴，事情迟早坏在你张嘴上。”
刘芬决定了，男人再去李老八家，她跟着去，不让男人喝酒。
“不知道山子啥时候回来，也不知道小梅小宝咋样了。”
几天不见两个崽子，刘芬怪想他俩的。
是因为这俩孩子没了亲妈，刘芬觉得他俩可怜，心里不落忍。
李旺军能看不出来刘芬的心思？
“你瞎操的什么心，小梅小宝现在有夏莹莹照顾，他爸又跟在身边，你可怜他俩什么？”
刘芬斜了男人一眼，没好口气。
“那能一样吗，莹莹毕竟是娃们姨，不是妈，你以为莹莹真不找对象不结婚，一直守着两个孩子？想想也不可能。”
李旺军心里觉得老婆子说的对，夏莹莹不可能一直守着小梅小宝真给他们当妈妈。
他俩正月里在姥姥家待几天，他爸又要把他们领回来。
“哎！腊月里那段时间，我看着莹莹那样照顾孩子，我还以为山子媳妇回来了，他的日子正常了，现在看来，你说的对呀。”
刘芬也叹气：“所以说了，咱得帮着山子照顾孩子，他想出去做生意了就继续做，他腊月能挣五千块，平常一个月肯定能挣几个，只要他出门这样挣钱，咱帮他看孩子。”
李旺军瞥了媳妇一眼。
“咱给他白看孩子啊，你说的好听！”
刘芬更急：“喂喂，你有没有良心，他不是要给你一笔钱打井吗，你嚷嚷的全村人都知道了，你不信他了？”
李旺军有些吃惊，自家老婆子对江山这般信任，好像人家已经给了五千块拿到手了。
“芬儿，你听我说，人都是个他，谁不为自己考虑？
山子说给我钱打井，说的跟真的似的，可那一千块他不是要走了吗，他要安顿两个孩子，安顿夏莹莹，还要讨好丈人家，可不得花一大笔。”
刘芬一脸吃惊：“他贷出来的款也花完么，不会吧？”
“他要是买回来一辆兰驼，可不得花完，那种三轮车你是没见过，蓝盈盈的好看很，咱镇上水电所就有一辆，镇上有人家今年已经买来了，一辆就是四千八，比拖拉机好多啦。”
七百户村人连一辆拖拉机都没有。
如果江山开回来的是一辆兰驼三轮车，给村长打井的五千块钱肯定没戏。
这个想法给刘芬说清楚。
没想到刘芬嘴角一笑说这有什么，山子出钱打井是他的情分，要不出钱是他的本分，咱不能因为这个冷淡了他和两个娃。
他要能开回来一辆三轮车不是更好吗，那是他的本事，咱给他借骡子车，他给咱也借三轮车嘛。
李旺军失笑，自家老婆想的还真开。
他当村长，他不要借表弟的三轮车，他就想打一眼机井，给村里发展出来二百亩水浇地。
“电视打开看呀，过了正月十五又不送电了。”
七百户村的一半人家虽然拉了电，可正月十五一过，白天不供电。
夫妻俩聊着天看着电视，天色不知不觉黑下来。
大门口突然有人喊表哥。
李旺军一蹦子跳出去。
山子回来了。
江山站在大门口，手里牵着小梅，不见小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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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旺军招呼亲表弟和小侄女进屋，心里的那点纠结先扔一边。
“快进来，走了一个小时吧，我的天，你这一趟丈人家浪的实贴。”
李旺军看见这父女俩在眼前，现在是满脸愉悦，又泡茶又端花馍，还让刘芬赶紧做臊子汤，吃初六的臊子面。
“山子，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在你丈人家待到正月十五，最多待到初六，初七之前要回来的对吧，今儿这不回来了？”
刘芬在厨房里忙了一会儿，又跑进上房问山子要紧事。
“小宝留给娃姥姥了？”
“没有，还是在莹莹跟前，莹莹说他姥姥姥爷靠不住，还是她自己带。”
李旺军和刘芬一脸惊疑。
“莹莹带孩子？她不是还有一学期就毕业吗，她带着小宝上学啊？”
江山坐了一路班车，又背一会小梅走了四十分钟走回村里，又渴又饿，喝一杯茶水吃两个花馍，再给表哥表嫂说清楚莹莹和小宝的事。
李旺军两口子知道了，莹莹分到了安泰县一中当老师。
学校还给她分了一套六十平米的家属楼房，莹莹和小宝今晚就住在里面。
江山和小梅回村里，就是要把被子锅灶电视搬下去。
还得借村长家的骡子车搬家。
李旺军以为江山一走了之，不借他家骡子车了。
可他一回家先进表哥家里，要吃要喝还借骡子车。
这让李王军松了一口气，表弟不是不搭理他了。
表弟这个态度让李旺军觉得打井的钱还是有希望。
李旺军满嘴答应借骡子车帮忙搬东西。
“好啊，看样子莹莹一心一意要给小宝当妈妈。”
小梅急着辩解：“小姨也要给我当妈妈，她不让我叫小姨，只能叫妈妈，妈妈说我还要在城里上学。”
刘芬想得细，一个疑惑还是不理解。
“山子，既然莹莹在咱县里一中教书，大部分时间在学校吧，小宝还是没人管啊，你们怎么办？”
李旺军这才想到这一茬。
“对呀山子，莹莹在学校上班的时候，小宝还是没人看，莹莹总不能把小宝背在脊背上去学校上班。”
村里妇人照顾小孩，在脊背上一捆，家务活和地里活这样干。
江山乐呵：“我是干啥的？莹莹去学校上课的时候，我在家看孩子呀。”
李旺军高兴劲儿又消散掉了，微微张嘴，他有一个不好的预感。
山子你不回村里务地吗，你要待在城里看孩子，莹莹挣工资给你花吗？
你小子打算着要吃软饭呀？
喜欢睁眼1988一间破土房俩没娘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