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没有告诉妈妈你在家。”
她从他怀里退出来,飞快地抹去眼泪,“我要走了。”
“哥哥,你好好照顾自己。”
屋里只剩傅行深一个人。
他靠在床头抽烟,烟灰缸已经堆满烟头,窗外夕阳早已沉落海平面,月上枝头。
沙发上,是楚楚的帆布包,她忘了拿走。
傅行深走过去,打开来看了眼,都是一些寻常用品,伞,纸巾,口红....
还有一根红绳。
他用两根手指拎起,极佳的记忆很快让他想起来这是从哪来的。
去年七夕,他带楚楚坐过一次摩天轮,买票的时候,工作人员送了他们一人一根。
他的那根当天就不知道掉哪去了,没想到楚楚居然还留着。
男人淡淡敛起眉眼,轻吐烟雾,仍压不住心口酸涩。
她要离开三年。
身边还有一个顾洄,跟个甩不掉的牛皮糖似的。
傅崇安排顾洄跟着楚楚,无非就是防着他出国看她。
下血本了,让傅氏cfo在楚楚身边当保姆。
楚归梵回到别墅,一路沉默。
进门的时候,她看见沙发上的傅崇,身边是顾洄。
“楚楚,去你哥哥家了?”
楚归梵点头,露出身后帮她提着行李箱的司机:“去哥哥家里拿了点东西。”
傅崇嗯了声,“放好东西就过来吃饭吧,我让王嫂做了你最爱吃的椒盐排骨。”
缩在衣袖里的拳头一点一点握紧,楚归梵忍不住呛他:“您记错了,爱吃椒盐排骨的是哥哥,我爱吃鱼。”
傅崇皱眉凝视她,语气沉了一沉:“楚楚!”
楚归梵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吸了吸鼻子,低头认错:“对不起,傅叔叔。”
说完,没再理会场中任何人,她匆匆跑上楼。
几个人在餐桌上等了好一会,没等到她下楼吃饭。
楚令秋放下筷子,“我去看看她。”
她敲响楚归梵卧室门,没有动静,房间门没锁,楚令秋推门进去,一眼望见蜷缩在椅子里抱着膝盖哭的女孩。
小小的一张脸,藏在墨云一样的发丝里,雪白精巧,靠在自己膝头,默默地流着眼泪。
楚令秋站在门口,被迎面而来的画面痛击,有那么一刹那,心慌地喘不上气。
她脚步慌乱地跑进去,半蹲在女儿面前,“楚楚?怎么哭成这样?”
楚归梵闭上眼睛,没有回答。
楚令秋跪坐在地上,痛苦地撕扯自己的头发,“楚楚,你不要恨妈妈好不好?妈妈只剩你了....”
是啊,妈妈只剩她了。
但傅行深拥有很多,所以她选择了妈妈。
楚归梵忍了又忍,把脸重新转向她,“妈妈。”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她极力压住情绪,尽量不影响到楚令秋。
“你不同意我和傅行深在一起,只是因为流云阿姨吗?有没有一点点....是为了你自己。”
那双浸在泪水里的眼睛望着她,像溪水里的两颗黑石,寒津津的。
楚楚的眉眼,有几分像她爸爸。
楚令秋怔愣在原地,恍惚中分不清是谁在问她问题。
“我一直以为,您是想跟傅叔叔离婚的。当年接受傅叔叔,是情非得已,您和他在一起生活了三四年,朝夕相对,是不是对他有了几分感情呢?”
“是不是....彻底忘记爸爸了?”
楚归梵第一次问她这些问题,第一次撕破表面的遮羞布。
她居然这样想她。
“不可能。”
楚令秋满脸激动,“不可能,我不可能对傅崇产生感情。”
“他答应过我,等他为你找到一个合适的、爱你的丈夫,就会放我离开。”
楚归梵眼神一变:“什么意思?”
楚令秋喃喃自语:“他答应我的,等到你订婚就放我走....”
“妈妈?”
她还想多问两句,门外脚步声响起,傅崇寒着脸走进来,扶起地上的楚令秋,转头睨着她:“楚楚,既然不想吃饭,就在房间里好好休息。”
“明天,顾洄会送你去东京。”
第二天下午,是难得的艳阳天。
楚归梵走进头等舱,脸上没什么表情,顾洄走在她身后,默默在她旁边坐下。
“楚楚,别怕。”他朝她微微一笑,伸出手掌,“如果实在害怕,可以握住我的手。”
楚归梵只是淡淡摇头,“我已经坐过飞机了,不会再害怕。”
顾洄一怔,尴尬的收回手掌。
太阳在云层之上,霞光照耀万里。
窗外云层接连不断,柔软绵密。
楚归梵从起飞时的紧张害怕里缓过来,就这么趴在窗前,静静地望着窗外。
飞机之下,是一望无垠的蓝色大海。
爸爸....就在海中。
她一直想去东京,可和她一起去的人,却不是心里的那个人。
到了东京之后,要处理的事情很多。
傅崇为她安排的住所离东京大学很近,独门独栋的一套小院,很典型的日式风格。
熟悉完周边环境后,紧接着就是开学报到。
等日子重新步入正轨,某天周五傍晚,楚归梵抱着书本一个人慢悠悠走在回家的小路上,一抬头,忽然发现马路两旁的樱花树不知何时全开了。
迎着晚霞,落英缤纷,浅粉色的花瓣飘飘扬扬,落了一地,和日本动漫中的场景一般无二。
她收回视线,心中没有半分触动。
回到家门口,她正要进门,身后忽然传来一道轻柔好听的声音:
“楚楚?”
异国他乡,偶然听见熟悉的语言,楚归梵诧异回头,看清来人,眼中诧异更甚。
“你是...晚风?”
上次见到她还是在半年前众星影视的会议室,她点名要楚归梵为她的小说进行漫画改编。
而现在,她家隔壁的房子大门口,晚风穿了件宽松连衣裙,外面套了件毛衣开衫,原本平坦的小腹微微隆起。
她怀孕了。
楚归梵盯着她的小腹,目瞪口呆:“你...你结婚了吗?”
晚风轻轻抚上小腹,低眉浅笑:“我离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