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谢洛芃将泪擦干净,把桌边的画匣子递给她。
谢洛芃打开一看,整个人都震惊了,手微微颤抖的去摸那幅画。
“我还怕画的不像,一直不敢拿出来,看阿芃这样,看来不愧是张颜大画师,我将妹妹的描述告诉他,再经他指点,才得了这幅画。”
像!简直是一模一样,谢洛芃都感觉看到真的爹爹娘亲跟哥哥了。
画中的谢洛芃跟娘亲,她在跟娘亲展示新得的头绳,娘亲就在那温柔的看着她,哥哥在一旁的房间读书,爹正在院里劈柴。
谢洛溪之前问她家里人长相是什么样的,她以为阿姐是好奇,便将记忆中的画面描述给她,没想到阿姐竟然将它画出来了。
泪止不住的流,赶紧用手帕擦掉,怕将画弄脏了。
“看来我画的很神似。”谢洛溪去摸画上人的脸,她原先一直不确定,尤其是娘亲,她画出来的模样与她太过相似,没想到竟然真被她画出来了。
怪不得谢洛芃从一开始就对她亲近,对着与娘亲这么相似的脸,哪怕她曾经那么对阿芃,阿芃都不曾对她狠心。
“来,为了庆祝我画成此画,干一杯!”
谢洛溪直接将那一大杯都喝了下去。
“阿姐!”
“阿芃,这么久我都还不知道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你能跟我说说吗?”
谢洛芃靠近她,两个人相互依靠在一起,回想以前的事慢慢的说着:
“爹爹姓何,叫大壮,家里以打猎为生,山上猎物少的时候爹便去码头做些搬搬扛扛的活计,爹读书少,所以才让哥哥读书,他觉得只有读书哥哥才会有出路。
所以后来提了一篮子鸡蛋,请人给哥哥取了晏泽的名字,他说要让别人一听就觉得哥哥像是个会读书的人。
哥哥的确没辜负爹的期望,读书很刻苦,夫子经常在爹面前夸奖哥哥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娘亲本姓吕,单名一个秀字,娘亲性子和顺,邻里邻居处的都很好,大家都叫她阿秀嫂。
娘亲的女工做的不错,她说做姑娘的时候外祖父有送她去绣房当过学徒,只为她学成能补贴家用。
后来嫁给爹爹,一些相识的人也会花钱请娘亲帮忙绣些小玩意,缝补衣裳那些。”
“那阿芃呢!”
“我!我叫婠婠,何婠婠!娘亲说是哥哥给我取的。”谢洛芃说这个名字的时候眼里都是欣喜,可见她很喜欢这个名字。
“那婠婠,然后呢!”
谢洛芃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有人叫她这个名字了,恍惚了下继续说道:
“原以为日子可以这么清淡的过下去,虽然辛苦些,一家人在一起却也幸福。
后来爹像往常一样去山上打猎,可那天本该回来的时辰却一直没有等到爹回来,便叫了四周的邻居帮忙去山上找下人。
娘亲不让我去,让我在家锁好门,等她跟哥哥将爹回来。
等到天快破晓的时候他们终于回来了,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幕,爹被哥哥背在身后,他的右边衣袖全是烂的,手臂就那么晃来晃去,都是血,娘亲脸色煞白的被人扶着。
借了邻居的牛车,家里拿着所有的积蓄将爹送到镇上去看,大夫说爹的右手已经彻底断了,左脚也不能完全恢复,爹是个猎户啊,断了手,跛了脚,一切需要重力气的活都不能干了。
家里的重担一下子落在娘亲身上,爹还要吃药,哥哥要读书,我跟娘亲做再多的绣活也还是捉襟见肘。
哥哥有一天回来说他不读书了,那是我第一次看爹发那么大的脾气,他知道自己没了右手的时候也没有哭,那天被气的一边哭一边打哥哥。
爹知道哥哥是心疼我们,恨自己不争气扇了自己几巴掌,哥哥还是没有拗过爹继续读书,爹便学着做糖水,在旅人来往多的路上卖。
爹做的味道好,生意也好,可是有天几个穿着富户的家丁过来说爹的糖水吃死了人,二话不说对着爹一顿拳打脚踢,等我跟娘得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爹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
一向温和的娘亲像个爆发的凶兽一样拿着菜刀对着那几个家丁疯狂的砍,吓得他们都跑走了。
后来才发现是他们搞错了,那家主人是自己吃了想冲的药,毒死了自己,他们家便赔了我们三十两银子要解决此事。
哥哥去衙门告他们,可那家人有钱有势,背后有人撑腰,衙门根本就不敢管,还打了哥哥一顿。
爹伤的太重,没有三天就去了。”
“三十两?就买走了爹的命。”谢洛溪从未想过会是这样,在京都三十两都只够贵人们的一顿酒钱,却可以在别处买走一条人命。
谢洛芃苦笑道:“是啊,穷人的命压根就不值钱。
娘亲一夜之间鬓间长满了白发,可她没放弃,接了比以往还多的绣活,浆洗缝补,哥哥不敢再说不读书的事情,这是爹的心愿,可他还是会偷偷的趁下学的时候帮别人抄书写信赚点钱,不想让娘亲那么辛苦。
自爹去世后,娘亲身体也不太好,娘亲生了…阿姐之后,身体本就虚,接二连三的打击又劳累过度,终究还是病倒了, 每日吃药都不见好,大夫说娘亲的身子治不好,只能靠药维持着点力气。
娘亲不愿拖累哥哥跟我,没多久也去了。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我们失去了爹跟娘。”
说到这谢洛芃已经泪流满面,谢洛溪紧紧抱着她,也不再压抑自己,两人在那里痛哭起来。
屋外听到哭声的青柠几个心都提了起来,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永宁侯夫妇跟世子,在姑娘们要喝热酒的时候他们就来了,原是想来看看别让她们喝多了胡闹。
这些事情他们也是第一次听到,永宁侯从前有侧面问过谢洛芃,可她不愿多说,便没有强求她。
今夜才知道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听到两个女儿的哭声,袁氏心如刀割,再也忍不住也红了眼眶。
永宁侯拍了拍她的肩膀,心里都不好受。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