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北狩那日，大都城头飘着腥甜的槐花香。
陆荣站在朱雀门箭楼阴影里，看着真金太子的九斿白纛渐渐消失在尘沙中。
太子妃的鎏金步辇悄然而至，帘幕间伸出的素手攥着半幅染血的《更钞法疏》。
"荣哥哥可知这血从何来？"
太子妃指尖抚过疏文上"中统元宝"的字样，朱砂混着人血的痕迹蜿蜒如蛇，
"昨夜户部十七个胥吏被灭口，他们的喉骨里..."她突然将陆荣的手按在自已心口，"都嵌着这样的锡片。"
陆荣掌中传来温软触感，却摸到块硬物——正是玉泉山香炉中的锡箔。
远处忽传来驼铃声响，色目商队的波斯骆驼驮着桑皮纸涌入城门，这些本该送往官印局的物资，此刻正转入陆荣掌控的十二处暗坊。
八月十五，大都西市。三百架"兑银车"突然出现在街巷，鎏金车辕上刻着阿合马的畏兀儿徽记。
"今日特惠！半两白银兑换一贯办交钞！"番商操着生硬的汉话吆喝，百姓蜂拥而至。
他们不知道，这些比官价高两成的"善政"，正是陆荣用伪钞吞噬真银的计策。
三日后，御史台惊觉市面流通交钞暴涨三倍。
当阿合马带着怯薛军冲进宝钞库时，发现库吏正将成捆伪钞混入官钞——每张假钞的锡纹竟比真钞更精致。
更可怕的是，这些伪钞的编号与太子北狩军饷完全重合。
秋猎当夜，云彩公主的金帐突然起火。侍女掀开毡帘时，只见公主的蒙古袍挂在银狼架上，案头留着一张汉诗笺："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此刻的公主正蜷在陆荣书房梁上，看着他与太子妃对弈。
"将军好手段。"
太子妃落下一枚黑子，"用阿合马的徽记兑银，让色目商人背锅。"
她忽然扯开衣带，露出肩头火焰状胎记，"这'凤翔纹'与将军玉佩上的龙纹，本该是一对。"
梁上忽然传来轻笑。
云彩公主翻身跃下，手中弯刀挑开太子妃衣襟："草原上的凤凰，可不会在笼子里求欢。"
刀尖掠过之处，胎记竟被揭下半幅——原是西域人皮面具。
陆荣的剑鞘突然横在二人之间，震落案头棋枰，三百六十枚玉石棋子在地上拼出北斗七星阵。
十月初九，居庸关狼烟冲霄。
探马赤军送来八百里加急：海都联军突破斡难河防线，太子身中三箭。
与此同时，大都银价暴涨至"钞十贯易米一斗"，饥民开始冲击阿合马府邸。
忽必烈在宣政殿大发雷霆，鎏金狼头杖将龙椅扶手击碎："查！给朕查这些伪钞的锡纹来源！"
跪在殿中的阿合马突然抬头，独眼里闪着幽光："臣请搜查玉泉山关帝庙！"
此刻的陆荣正站在关帝庙飞檐上，手中火把照亮九十九具霹雳炮。
他望着远处蜿蜒而来的怯薛军，突然想起云彩公主昨夜塞给他的羊皮卷——那上面用契丹小字写着："香炉灰尽处，可焚九天"。
关帝庙的铜钟在朔风中发出呜咽。
陆荣看着手中羊皮卷，契丹小字在火光中扭曲成张弘范的面容——这位故去之人的布局竟深及漠北。
九十九具霹雳炮的引信槽里，香灰正沿着北斗七星纹路缓缓流动。
"放箭！"阿合马的嘶吼刺破黎明。
三千怯薛军张开的复合弓上，淬着漠北狼毒的箭簇映出陆荣的身影。
第一波箭雨袭来时，陆荣挥动火把点燃了主炮引线，香炉灰烬突然爆出刺目蓝光。
轰隆巨响中，首枚霹雳炮裹挟着香灰直冲云霄。
这些混着锡粉的灰烬遇风即燃，化作漫天流火坠落怯薛军阵。
士兵们惊惶发现，沾上灰烬的铠甲开始发红发烫，战马嘶鸣着将骑手甩落在地——这正是"焚甲术"。
阿合马在亲卫盾阵中怒吼："用回回炮！"三架巨型投石机缓缓转向，却在装填石弹时突然炸膛。
操作的回回匠人惊恐地看到，炮身内部不知何时被人涂满了伪钞锡粉，高温下早已熔成锡液。
"你以为只有你会算？"陆荣跃上关帝庙匾额，手中抛接着半枚玉连环，"从你克扣军饷熔铸金佛那日起，所有回回炮都掺了宝钞局的锡！"
大都城内突然传来连绵钟声。
云彩公主策马冲入战场，马尾上绑着燃烧的《更钞法疏》："父皇已下令封锁十二门！"她甩出个鎏金虎符，"但朱雀门守将是我的安达！"
阿合马独眼充血，突然扯开官袍露出贴身的十字架："以圣父之名！"色目死士从地窖蜂拥而出，他们手中的希腊火喷射器在晨光下泛着幽绿——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陆荣瞳孔骤缩。
这些产自君士坦丁堡的猛火油，正是香灰锡粉的天敌。
他猛地扯断玉连环，翡翠碎片在希腊火中炸开，竟化作漫天磷粉。
云彩公主趁机张弓，鸣镝箭带着火星划过半空，整条朱雀大街的伪钞突然自燃，火墙冲天而起。
"你烧的不是纸，"陆荣在烈焰中长笑，"是埋在玉泉山的石脂水！"
阿合马最后的惨叫声淹没在火海里。
当忽必烈的龙辇赶到时，只看到九十九具霹雳炮熔成的青铜北斗，以及灰烬中闪烁的锡纹——那纹路正与传国玉玺的螭钮完美契合。
三日后，太子妃在东宫收到个锦盒。掀开鲛绡，里面有一个熔铸的金凤簪，簪尾刻着三个字："长相思"。
她笑着将发簪插入云鬓，镜中映出身后的黑衣人影。
"你就是草原的凤凰。"黑衣人掀开兜帽，原来是陆荣。
"你早知道传国玺是假的？"太子妃把玩着半块螭钮。
"真玺的螭龙该有五爪。"陆荣搂着太子妃轻声说道，"当年我宋朝熔了十二尊西夏金佛，铸成这枚足以乱世的伪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