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母亲用过早饭，裕安提议，一起去街上逛逛。
一则因为良棣初到上京，二则，母亲若许年前离开，一起看看上京的变化。
母亲欣然应允。
谁知刚下楼来，就看到了日常跟着李道长的小道童。
“善人，师伯让我来传话，我家师爷下午要进宫主持一场法事，请善人你们今天上午去见师爷。你们有空的话咱一起回，没有空的话，师伯说他再另外安排。”
裕安听完，急忙回道：
“有，有，自然有，我们一起回去。”
说罢，和良棣一起陪着母亲往“桃源观”走去。
见到他们进来，李道长迎上来：
“抱歉，我是刚听师弟说我师父下午要进宫，只好告知你们现在过来了。我还担心去的晚了，你们已经出去了。”
良棣笑笑：
“还真是，晚几步啊，我们就出去了。”
“那我们现在便过去吧？”
说罢，李道长带着他们来到老道长的居处。老道长已经须发皆白，但是面色红润，李道长他们进来的时候，老人家正捧着一个桃子在啃。
李道长规规矩矩的上前拱身见礼：
“师父，怎么大早上的吃桃子？”
“吃食而已，分什么早晚。你师弟带回来的‘六月鲜’，脆甜。哪位善人口不能言了？”
裕安施礼上前回道：
“道爷，是我家母亲，被人所害，用药毒哑。求道爷相救。”
“救不救的话就重了，我先看看。”
裕安忙扶了母亲上前，老道长搭腕摸脉，又观了舌象，摇摇头：
“真是歹毒，看样子用给她的药里应是掺了苗疆黑虫蛊毒。那种蛊毒只需要用发丝沾一点，触耳耳聋，触目目盲。你当时被喂食了丸药还是汤药，还有印象吗？”
裕安母亲点点头，伸手在手心画了圆圈，又比划了个一字。
“丸药。有无常常感到胃腹疼痛难忍？”
裕安母亲点点头。
老道长点点头：
“嗯，兴许还有治。去我的丹药架子上，找到一个画了紫色圆圈的盒子，给我拿来。”
李道长闻言急忙去了堂后的架子上，取来盒子：
“师父，这个画圈用的紫颜色甚为艳丽，用什么颜色调的？”
“我用朱砂画的，它被盒子里所盛放的剧毒熏了些年头了，才变的这么艳丽。”
李道长一听，撇撇嘴：
“师父你不早说，我就这么手拿把攥的给拿过来了。”
“不打紧，朱砂性灵吸了毒味，你哪有那么好的鼻子。”
说着，接过盒子，从盒底摸出一个纯银的小指粗细的刀片，轻轻将盒子掀开，随着盒子打开，一股异香蔓延了整个房间，盒子放着一块像是墨块一样乌黑油亮的东西。
“师父，这东西香的这么奇怪？闻了会不会中毒？”
“早就说让你用些心思在丹砂制药上，你非要舞剑练拳的，问出这么愚不可耐的问题来。”
李道长只得住了嘴。
老道长问裕安：
“你母亲中的毒别无他法，只能用‘以毒攻毒’的办法，也就是说再服用一些更毒的药下去。这种毒会腐蚀掉中毒的喉管肠道的死肌，死肌去而新肌生，这样她的咽喉兴许还能再发出声音。另外我要告诉你，这药服下会剧痛无比，如果她某处中毒太深，腐蚀太过，兴许还有性命危险，有些赌命的成份，用于不用随你们，这是老道能用的唯一的治疗办法了。”
说着轻轻的用刀片刮了些，包在纸里递给裕安。
裕安被老道长的一番话惊的已经楞在原地，看着递过来的纸包，犹疑的要不要接。
良棣上前接过纸包：
“敢问道爷，这药是汤水送服好还是津液吞咽好？”
“嗯？这位善人懂些医药？”
“不瞒道爷，生在医药之家，跟随家父习学了几年，还不成器，像这样‘以毒攻毒’的治病还是初次见识。”
“这么治疗你不反对？”
“家父曾说，为医者，敢行猛药方有实才。今天道爷敢用毒药治病，我想，必然是有把握的。要问反对不反对，我与家父曾一起研究过病情，束手无策。所以，我不仅不反对，说句自私的话，我甚至愿意看着伯母用了以观后效。只是用于与不用，还要看我兄长和伯母的意思。我就是先问好服用方法。”
老道长点点头，目光里带了几分欣赏：
“两种服用方法皆可，最好是津液吞服。这样，药在咽喉处能多留片刻，只是这药奇苦。”
“感谢道爷救助。”
裕安此刻也回过神来，上前拱手道谢。
“不敢不敢，若是用了有用，才算的上是助。事情已了，你们且去吧，到了我坐觉的时辰了。”
李道长忙带着众人退去。
出来后，良棣一脸好奇的问道：
“道爷说坐觉？是坐着睡觉？”
李道长笑着点点头：
“是，师父每日饭后都要坐觉一会儿。几十年了，一直不间断。就连下午进宫，圣上也是允他坐觉醒了之后再去。”
“这个习惯倒是挺奇特。”
“反正我试过了，坐着能睡，但是睡不多久，脚就麻木了，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怎么修炼的。”
回到李道长那，良棣将包着药的纸包放到桌上，众人一时望着纸包各有所思。
裕安喃喃道：
“我觉得还是别用了吧，只是不能讲话，性命不会危及。”
良棣忽然想到什么，轻声说：
“我不是想要劝服，只是忽然想起伯母常常胃腹疼痛，疼起来人几乎能昏死过去，我一直没找到病因，只开了些止疼的表药喝着。今天听道爷讲，似乎也跟瘖哑的毒药有关。是不是问问伯母怎么想？”
裕安看看母亲，拿来纸笔递上。
母亲接过纸笔，提笔书写道：
君疑臣子国不安，患不信医病不好。
“娘，你是想要吃这药？这可是剧毒之药。”
无论是在这边这些年的经验，还是在穿越前经验，裕安心里都认为，这药不能吃，它是毒药，而且有出事的几率。既然这样，他宁愿母亲哑着活下去。
母亲又提笔写下：
博而或可，我自认命不算差。
写完，母亲莞尔一笑，眼里有光。
裕安只好点点头，将药包拿过来：
“那便依娘的意思吧。我陪你回客栈去，把药服了。”
良棣起身道：
“我也同去。”
说话间，外面传来一声：
“师伯。”
“进来。”
门外小道童进来，跟李道长说：
“师伯，去‘太虚庵’的师兄回来了，他说一切已经打点妥当。”
李道长点点头：
“倒还麻利。”
裕安拱手道：
“谢过道长，我们先回去客栈去。”
“好，有良棣陪着，我就不去了。不过万一真有危险，及时来找我，我们同去找我师父，他这个人就喜欢把不好听的说在前面，真出事了他也还有办法。”
裕安了然的笑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