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翌日，虽然风和日丽，但是想必昨晚都没睡好，一早起床的几位世子都蔫头耷脑的。
马车车轮碾过大地的声音，吱吱悠悠的传来，让马车上的人更加昏昏欲睡。
承锦打了个呵欠：
“也不知道今天会不会还是白起个大早。”
景武道：
“不能吧？今天要是圣上还不早朝，岂不是一连三日不朝了？”
承锦摇摇头：
“应该不会。三日不朝，中枢的大人们要去御书房觐见了。”
穿过黎明前的朦胧黑暗，到了宫门的时候，天光放亮。目送着世子们进入宫中，裕安拉了拉王猛的衣袖，一起来到角落边站定。
“猛兄，昨日在殿下面前，不好多问，你说西北军现有一万人驻扎到了大同府？”
王猛点点头：
“正是，怎么了？”
裕安问道：
“我跟猛兄就不拐弯了，想问下，是不是裕殿下得到了什么消息？王爷才会动了西北军？”
王猛环顾了下左右，才悄声道：
“你既有察觉，又直截了当问我了，我也就实话实说了。殿下在宫中的内应传出话来，原本圣上传景王爷来京，只是想问责而已，说的再直白点就是敲打一番兄弟中威望还不错的那位，杀鸡儆猴。”
裕安点点头，心想，王室之中，这样的事情一定是不可避免的。
“可是，后来圣意有变，圣上他起了杀心。”
裕安大吃一听：
“斥责我能理解，起了杀心是为什么呀？难道景王爷真的做了什么罔顾朝纲的事情？”
王猛又看看周围，才小心道：
“要是真做了什么，那也不冤枉，顶多成王败寇。让人气恼的恰恰在于，圣意有变只是因为一个梦境，而不是基于事实。景王爷忠心不二，还一直劝和着众兄弟，压住了宫墙之争。你想，几大王要是争起来，老百姓得多遭罪。”
裕安更加吃惊：
“因为一个梦境？”
王猛点点头：
“听说圣上做了一个梦，梦见有白龙自南面窗户穿进来，直奔龙椅而去。”
裕安疑惑道：
“仅此一梦，怎么就起了杀我们王爷的心了呢？”
王猛轻蔑一笑：
“这就是我们当朝那位的心胸了。据说景王爷幼时白嫩，先皇及太后都爱称他为“白龙儿”。”
裕安恍然大悟，“白龙儿”自南而来，圣上就以为梦境暗示了自上京南面来的景王爷，有抢龙椅的嫌疑了。
“猛兄，可知我们王爷现下到底什么情况了？”
“据内应的消息，王爷一进宫中，就去拜望了太后。太后也听说了圣上那个梦境的事情了，怕他多思多疑，就装病执意留了王爷在宫中，昨日皇后以外王留宿宫中多日不合宫规为由谏言太后，太后也不好再留王爷，就让王爷去皇驿休息。结果刚出太后宫门，就被内卫带走了。”
裕安接过话茬：
“所以，王爷马车离开宫门的事情，完全是圣上做的假象？”
王猛又是轻蔑一笑：
“做做样子，哄哄他老娘罢了。”
裕安心下恍惚，果然这古代的权利斗争是真的凶险，因为一个梦，都有可能被嘎。
正恍惚着，王猛推推裕安，指指宫门处：
“看样子，圣上今天又没早朝。”
说完，手在腰间，比划了个ok的手势又很快放下，裕安知道，他是说圣上连着三天没早朝了。
裕安看着手势，无奈的笑笑，王猛也是无奈的摇摇头，俩人一起往宫门口去迎接世子。
显然，圣上三日不朝的事情，让一干大臣都不满，平日散朝后说话轻言轻语的，今日散朝后，好像朝麻雀窝开了一枪一样，高声低论的，沸沸嚷嚷。
几位世子都没说话，庆王世子承裕在前，其他几位世子在后，随着众人一起走出宫门。
刚到宫门，承锦就看到了郁郁不欢的张大人也从里面出来，急忙躬身施了一礼。
张大人看到他，忙赶了几步上前来：
“你外祖母叫你中午回家吃饭，可有空回来？”
裕安不好意思的看向承锦，张大人忙道：
“如果几位殿下不嫌弃，中午也请一起光临舍下，用顿便饭。”
几位世子犹疑了一下，承裕开口道：
“当此不寻常时期，大人应该跟我们兄弟保持距离才是。”
张大人一挥手，朗声笑道：
“请我的准女婿和外甥吃顿饭，何处不寻常？几位殿下中午没有其他事情，就一道来吧。我让厨房多加几道好菜。”
蜀王世子承珅听罢此言，脸上一红，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看着地面。
承裕见张大人这样说，抱拳道：
“如此，午间学堂出来，我们就直奔张府。”
张大人笑道：
“甚好，甚好。”
同张大人别过，众人往马车走去，承珅边走边嘟哝：
“真是烦人，又得去听那老夫子聒噪。平时也就罢了，偏生今天心情烦闷，就是不想听他念经一样的废话。”
承裕笑笑：
“我也有此想法，想想办法让夫子休息两天吧。”
承珅点点头，邪魅一笑：
“可以，我来办。”
载着世子们的马车次第来到翰林院，坐下来，裕安才发现，四位世子，只有三位进了学堂。承珅世子不知道去了哪里。
正在纳闷着，夫子走了进来，看了一眼下面，慢条斯理道：
“怎的不见珅殿下？”
岷王世子承曜道：
“珅兄长内急，马上就来。”
老夫子捋捋胡须道：
“珅殿下小小年纪，怎的内急的时候这么多。不等了，我们先开始。”
书页翻动间，承珅走进来，躬身见了夫子，就去座位上坐了下来。裕安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总觉得承珅脸上带了丝不怀好意的笑容。
如往常一样，老夫子的书童在不多会儿后，将泡好了茶的紫砂壶给夫子送来。夫子摇头晃脑讲了一通后，很自然的摸起茶壶，对着壶嘴吸了两口茶，满意的点点头，又继续开始讲：
“是以《大学》始教，必始学者即凡天下之物，莫不因其已知之理而……而益穷之，以求……以求至呼……至呼其极。”
夫子念着念着，面目逐渐狰狞，逐渐卡卡顿顿的，遂放下书，故作淡定的来了一句：
“下文先自行习阅。”
说完疾步走了出去。
看着夫子疾步出门的样子，承裕转向承珅，轻声道：
“没下太多吧？太多老人家身体扛不住。”
承珅笑道：
“兄长放心，有数。”
不多会儿，承曜从窗户看到夫子回来了，忙轻声提醒：
“夫子回来了。”
夫子的略带蹒跚的步履，慢慢踱步进来。
承珅轻声念道：
“一，二，三，转身。”
果然，夫子皱皱眉头，又转身走了出去。
这次夫子去了再也没回来，让他的书童来传话，今日停学。
承裕与承珅相视一笑，尤其承曜，几乎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