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娘，你都听到了吧，良棣说您身体已经完全无碍了。”
裕安开心的看着母亲，母亲笑着点点头，用暗哑的声音说了句：
“你来。”
声音虽然暗哑，却比在“太虚庵”听到的清晰，有力，裕安开心的大叫：
“娘，你真的可以说话了？外祖母，您也听到了吧？我娘可以说话了。”
张老夫人笑意盈盈：
“我自然知道，不仅我知道，你舅舅也知道，你娘啊，从昨晚上就能发出清楚的声音了。而且你娘还说，先前嘴不听使唤，想说话喉舌还疼，现下可都好了。虽说声音不甚清晰，但是总比不能讲话好。”
裕安点点头：
“外祖母，您别担心，道爷不是又让良棣带药了么？而且他说了，我娘的脉息跟道爷说的一样，可见道爷对我娘这种病情了如指掌。”
张大人也上前道：
“就是，想必道爷他对我妹妹的病情一定有把握治好，不然，他也不会要了咱们的金桂去。”
张老夫人听了这些话，越发笑开了：
“哈哈哈，给他给他。说起来，那两棵老金桂，当年也是一个道爷赠予你祖父的呢。人家赠送的时候就说了，日后要来取走的，这上百年了，道家才来人要，还给我们留了一棵，挺好，挺好。”
裕安母亲看着喜悦的面庞，自己反倒隐约有丝忧伤，裕安察觉到了，便陪着母亲回了房间。
“娘，刚才我看你似乎有心事？”
母亲道：
“因为你爹。”
顿了顿，又道：
“我知道，他被抓了壮丁。”
似乎多说几句，喉咙就疼的样子，裕安看到母亲咽了口唾沫，忙递上水，母亲接过水，喝了一口：
“是兰老板……安排的，送去了西北。”
说着，拿出一封信：
“你舅舅……托庆王帮忙查了。”
裕安一听，急忙接过信来，展开一看，几排字跃然纸上：
“甄秉顺却曾在西北军中西凉营，然现在西凉营已叛，所以近况未知。”
原来母亲是担心父亲的安危，裕安想起什么忙跟母亲说：
“娘，你别担心，爹好好的，爷爷给我看过父亲的来信了。”
母亲一听，惊讶的瞪大双眼：
“何时？”
裕安回道：
“就在我来上京前不久，爹在信中确实说了，身在西凉，也说了都好，所以，娘你别担心。”
母亲摇摇头道：
“叛军……”
裕安摇头：
“娘，西凉不是叛军，是被逼无奈的，咽不下那口气……”
说着，便将王猛告诉自己的，西凉军背叛的前后经过说给了母亲。
母亲听说后，唏嘘不已：
“我知道他不会。”
裕安安慰道：
“不管怎么说，知道爹活着就好了。而且我跟庆王世子的随从关系还不错，等景王爷的事情过去了，我再跟他说说，看看他有没有办法，传信到西凉军中去。”
母亲欣慰的点点头：
“你大了，真好。”
裕安搂住母亲，撒娇：
“还没大呢，还要娘疼，等我爹回来，还要骑大马呢。”
母亲一听，“哈哈”大笑，裕安也跟着笑起来。
小时候，自己骑在父亲背上，母亲在边上欢笑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
“娘，你的喉咙很痛吗？还能多说几句吗？”
母亲点点头：
“能说……一句话不能太长而已。”
裕安想问什么，犹豫了一下，又咽了回去。
母亲歪头看向他：
“怎么？有话直说。”
裕安这才鼓足勇气道：
“娘，我听爷爷说，你是为了给奶奶抓药，去了景南城，就没回家了，我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害的你？我将来一定给你报仇。”
母亲苦笑一下，将裕安搂在怀里：
“报仇不报仇的，过去了。那天……”
裕安母亲缓慢的将事情的经过讲给了裕安。
眼见婆母的病情一天重似一天，她心急如焚。捎信儿去了景东，也不见回覆，情急之下，她鼓足勇气决定去景南城。
她以为已经几年了，兴许那些坏人已经忘记她了；或者她容貌有所变化，即使见面了也认识她了。
然而，有些命运安排的坎坷是躲都没法躲的，比如刚出了松圆的村口，就遇上了从景东回来的“兰肆”二掌柜老黄。
因骑马骑的屁股疼，老黄换到了拉着稻米的马车上，此刻正懒洋洋的靠坐几袋米袋上晒太阳，好巧不巧。刚进景南，就看到了从乡野小道上出来了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
老黄立刻坐直了身子，让马夫放慢了速度，饶有兴趣的盯着那女子。直到他所在的马车排到了队伍最尾，才看清那女子，虽一身粗布旧衣，却身姿绰约，别有一番不同的秀美。
老黄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给车尾的一袋大米捅了个窟窿，洁白的大米顺着马车的颠簸，粗粗细细的撒了一条线。
“哎！别走了！”
“米袋漏了！”
果如老黄所料，那女子在不远处看到了大米，一边蹲在地上捧拾着，朝着车子这边喊叫着。老黄喊马夫将车子停住，等那女子近前来。
她用衣襟兜住捡来的大米，想给前面的马车送去，及到近前，人冷楞在原地，陡的撒开衣襟就要跑，结果没跑出两步，就被人追上，后颈遭了一拳，便觉眼前一黑，不醒人事。
再醒来的时候，听到两个声音在争辩。
“老二，你叫我说你什么好？！跑掉的烫手山芋你又捡回来。”
“掌柜的，我开始真没看清是她。这不，咱们酒肆好久没新货了吗？那些大人天天吵着要新鲜的，我就看着小娘们身量纤纤，又是一个人……谁成想到了跟前了，一看是她。”
“是她便是她吧，你就假装认不出来打马离去便是，怎的又把弄回来。她兄长已经官至户部侍郎，她在这里的消息被传到那边，岂不是害了我！”
“那……那怎么办？我把她放走？”
“她之前是偷跑出去，所以躲到那个樵夫家里，无风无浪的这些年。你敢保证这次她出去还是无风无浪？就算她无风无浪，焉知那樵夫不来闹事？白跟我了我这么多年，光长年岁，不长脑子。”
“我……嘿嘿，这不是依仗你习惯了嘛。”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起开！你看我现在有心情嘛。你用了多少迷药？她怎么还不醒？！”
“用了两粒，药效应该快过了，我拿水泼泼。”
“等等，你去把瘖药找出来。”
“好。”
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后，老黄的声音：
“找到了。”
脚步声渐近，她继续装晕，却被人掰开嘴巴，喂了两粒药丸下去。
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完全丧失了声音，张嘴都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