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宁亦沿着小道，深入湖心。
两边水幕几乎有千丈，里边游过许多奇异鱼类，还有一些巨大而恐怖的黑影，在深水远处闪过。
仰头一看，只能看到一线天空。
银月潭极大极深，有‘西海’之称。
走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才来到湖道尽头。
这里，是一大片宫殿。
只可惜大部分殿堂，都是残破不堪的样子。
不但建筑倾倒，残柱上都长满了水下藤蔓。
宁亦走上前去，倒是发现了一块碎裂的，巨大的玉石牌匾。
牌匾上，用那类似小篆的字体，写着‘西海龙宫’四个大字。
宁亦定定看了好一会儿，才摇摇脑袋，朝着这一片残破宫殿深处而去。
这是梦里，看到的，是真的么？
有没有可能，是大能根据自己的潜意识构筑的幻境？
但四周细致的纹理，仿佛都在告诉自己，此处本该如此。
随着宁亦继续前行，他便感受到，宫殿深处，愈发充沛的灵气。
似乎整个银月潭的灵气，都被某种力量聚集到此。
灵气充盈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形成了一片一片，类似极光的灵幕，如梦如幻。
若没有这些灵幕，此处不过是个残破的水下宫殿群罢了。
但有了这些，宁亦禁不住地遥想宫殿完好之时，这里该是怎样一处仙家宝地！
绕过几处几乎都看不出形迹的亭台楼阁，穿斜梁过断栋，竟是到了一处略微齐整的宫殿门下。
巨大的朱红大门紧闭，上方还贴着几千张黄色符咒。
符咒分布似乎暗合道蕴，有雷霆之力，在它们内里流转。
宁亦不过轻轻感应，便放弃了摸上去的想法。
哪怕，是在梦中。
那危险的第六感感觉极其强烈，让他有些骇然。
“道友，止步，前方为炼化大阵，危险至极。”
平和的声音响起，宁亦仿佛见到一个须发皆白，慈祥的邻居老爷爷在身前。
但他身前并没有什么白胡子老爷爷，声音的主人，当是在这宫殿之内。
他愣了下，便轻轻作揖道。
“前辈侵入我梦中，造出偌大幻境，不知所为何事？”
“并非我侵入道友梦境，而是你在几万年中，第一次认出‘升龙令’，又说了出来，所以那石碑，才让你神魂驾临，与我相会于此。”
石碑？
升龙令？！
不是梦？
现在也是神临？
宁亦试探地问道。
“前辈，莫非是水族？”
“不错，”一声叹息响起，“我乃青蛟，困于此地，已四百年之久，让道友见笑了。”
这一下，宁亦哪还不知道，跟他对话的，乃是过两天，就会被日月神教炼化的青蛟了。
想了一想，感应了下炼化大阵里无穷的能量，宁亦微微摇头道。
“这炼化大阵恐怖如斯，前辈——我只怕对你的困境无能为力。”
眼前所见，炼化大阵似乎只是一些贴在朱漆大门上的符咒而已。
但其实宫殿下边，已是埋下不知多少阵法，层层叠叠，牵一发而动全身。
只要宁亦再跨过去几步，便瞬间神魂俱灭。
“不然不然，我并非要让道友做这不可能之事！”宫殿里边，慈和的声音变得微微愤怒起来，“道友请听我说，炼化大阵运转几百年，已经是坚不可破，不过我与那日月神教仇深似海，我只是，不甘成为他们的守教宠物罢了！”
宁亦一震，倒是感受到话语中，似有玉石俱焚的气概。
“前辈，你所说仇深似海，是……”
“困我几百年，随意取用我血液不说，我本有一妻，与我同族，当年日月神教施展此阵之时，把我妻子分尸裂骨，做成了阵眼！此仇不报，我心一刻不得安宁！”
竟是这般情况？
宁亦都呆了。
炼化大阵，竟是以一条死去的蛟龙为阵眼？
还是这青蛟的妻子？
难怪他在这般大阵下，还能坚持几百年……
只是，虽有对青蛟的一丝怜悯之意，但宁亦却绝不可能帮助他。
炼化青蛟，是神教几百年的大计，谁去阻拦，都是死罢了！
当宁亦委婉得说出自己的想法之后，青蛟却说道。
“道友，我既身处炼化大阵之中，那除了上交一分神灵，成为看门狗一般的物事，已是不可逆转，没有其它结果的了，我不过是，不想被日月神教控制而已，其它什么人，我都可以接受……”
哦？
这青蛟的意思？
莫非是……
宁亦心底，有了个猜测，他心脏狂跳，便说道。
“前辈不妨明言，若有可能，我倒是愿意搏一搏！”
“好！”青蛟精神一振，连带着周边的水势，也是一荡，凭空生出些湍流旋涡来，“被炼化了几百年，我对这个大阵，现在只怕比日月神教还熟悉！道友你若真有心，到时候只需……”
…………
寻道楼外的集体居所内。
宁亦缓缓睁开了眼睛，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他从青蛟那，得了一门身法类的仙术。
曰‘腾云驾雾’。
这门仙术，依照境界高低，所施展出来的效果也大为不同。
据青蛟说，境界越高，施展起来身法越快。
若是能到金丹或者化神境，朝游北海暮苍梧，也不过是基本操作。
现在他只是个炼气境二层，这身法却有些不太适合长期赶路，只对战斗中，腾转挪移，有些奇效。
想到两天后，便要干一个大事，令日月神教那些大人物大失所望，宁亦心里也有些不平静。
当下披衣起身，出得门去。
运转身法，不过脚尖一点，水汽生发，宁亦身子一晃，已经到了三四丈开外！
这里，已经是集体住所边缘了。
他脚下再一点，便彻底没入周边的竹林中。
星光璀璨，以宁亦现在的目力，即便重重夜影之下，也是纤毫毕见。
夜色如水，穿行在密集的竹林里，宁亦踩着脚下枯败的竹叶，感受周边的幽寂，忽有所感。
于是他寻了一块青岩，盘坐上去，细细体会。
不片刻，全身灵力激荡，而后复又平复。
竟冲到了炼气境三层。
感受到体内灵力愈发充盈，便展开身法，又畅快淋漓地，打了一通拳。
‘呼——’‘呼——’
‘啪嚓——’
拳风呼啸，周边的竹子，被擦着一点，便从中间裂开，告了腰折。
但随着宁亦步法越发精炼，拳风竟愈来愈小。
最后拳头在月华之下，几乎看不到影子了，但脚步移动在枯叶之上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而拳头挥舞间，劲气凝练，收发自如，或静或音爆，一念随心！
收拳静立，宁亦调整气息。
‘咔’‘咔——’
绵密的骨骼摆动声起，他长呼一口白气，竟在三四丈外，才渐渐散开。
此际，炼体境跨越式突破，已是到了第九层！
血气翻腾，精神奕奕，无不是有史以来，最好的状态！
…………
‘咻——’
余光中，天际忽而传来一抹不明显的亮光。
而后有隐约的某种迅疾术法掠过天空，摩擦空气的声音传来。
宁亦连忙飞身而起，踏上身边竹稍，往东边千丈瀑布方向看去。
几个黑点，在那山崖间腾挪打斗，银白的剑光，各色术法亮光不时闪过，显见战况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