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挤
“去给我准备衣服,我要上场。”
齐昊:?
孟明旭等人:?
他们面面相觑,都在怀疑是不是他们的耳朵出了问题,不可能的吧?
齐昊没动作。
傅北侧头睨他,他垂首即刻去着手安排了。
孟明旭等人不像齐昊,主子吩咐什么就是什么,他们一个接一个的问:“怎么又要参赛了?”
这样一来,他们的名额肯定要掉啊。
傅北青松般笔挺站立,从侧边看肩背削薄挺括,他的矜贵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
傅北没多言,直到齐昊把衣服拿过来,他二话不说进了帐篷更衣。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二丈摸不着头脑。
孟明旭有点伤心,委委屈屈,“想我当初苦口婆心劝了他多久啊,让他陪我一起玩玩,他就给我板着个脸。好家夥,现在就答应了?”
邱鸿博望着傅北离去的方向,眉眼半眯,“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黄瑞城认同,以他对傅北的了解,也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们合计一下,孟明旭招招手,派人去查查刚才外头发生了什么。
外头忽然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声势浩大,紧接着,便是魏公公尖锐的嗓音远远响起,“皇上驾到。”
众人同时行礼,满目望去俯倒一片,场面极为壮观,“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茶茶来之前被教过礼仪,跟着大家一道倒没丢面。
“诸位平身。”一道年轻且沈稳的嗓音自台上传来,夹带着皇家特有的威严,颇具压迫感令人臣服。
众人答:“谢皇上。”
谢茶茶垂首间眉心顿了顿,这声音莫名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她还想细想,台上皇上身着金灿灿的繁覆龙袍,开始讲体面话了。
“近来大家都辛苦了,看个蹴鞠放松一下,大家莫要太过拘束了。”皇上本想多说几句,考虑到今日还有商贾之户前来观赛,怕吓到人家他闭了嘴。
皇后侧目看了眼皇上,难得他话这么少。
蹴鞠赛就这么开始了。
首先是参赛者出列,一行男人身材高大站在场中央,各有各的味道,看着就赏心悦目。
皇上从一旁端起酒盏,轻抿一口,视线朝那些参赛者身上掠去。
忽然视线定格在那高而显眼的人上,眉心蹙了下,嗓子眼一痒,紧闭着嘴闷声咳嗽起来,整个胸廓剧烈震颤着。
皇后见状,疾疾起身过去轻抚皇上的后背,满目关切,“这是怎么了?”
众爱卿亦是投来关怀目光。
皇上擡手勉强示意自己没事,可他依旧单手握拳抵在唇边,咳个没完。
剑眉星目,俊朗贵气的脸因为咳嗽而憋红,他这辈子没这么丢人过,这都拜傅北所赐,好端端的,他怎么突然就站到参赛者队伍里去了?
被替换下来的人可怜兮兮,站在一旁当候补选手。
所有人都向皇上投来关注目光,唯独肇事者傅北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站立如松气定神闲。
半晌,皇上才勉强缓和过来,接过皇后递来的茶水润了润嗓,平覆了状态。
皇上没好气地瞪傅北,扬嗓点了他,“傅北,你为何会站在参赛队伍里?”
这个傻子般的问题,换做私底下傅北不予回应,可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他不能驳了皇上的颜面,只得老实回应:“臣要参赛。”
“哦?”皇上一个语调微扬的字音,满含打趣之意。
傅北只淡淡看他。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傅北身上,皇上说出了他们的心声,这怎么劝都劝不动的傅尚书,为何突然就要参赛了?
而孟明旭几人已经大致明白,傅北是为了茶娘。
究其原因,应当是为了让她答应进宫筹备宫宴。
他们眼中含笑,立在那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皇上馀光微动,注意到了他们傲娇的小表情,更不爽了。
感情他们兄弟几个都知道原因,排挤他?
“为何?”见傅北没有回答的意思,皇上继续追问。
傅北的眼神多了丝情绪,暗中责怪皇上何时如此八卦,是大荒政事少了他有了闲心?
“臣想,便参加了。”
一听就是没说真话。
可傅北再无解释之意,皇上不方便强行逼迫,只得兀自琢磨。
他拂拂手,扫兴地白了傅北一眼,示意蹴鞠赛可以开始了。
场上的人分成两拨,一个皮革包裹的米糠球被大家踢动起来,一群小夥子奔跑着,在场地上挥洒汗水,场子迅速火热起来。
身影一个个奔跑丶交错,足上各显技艺,让人感受到青春热血的蓬勃朝气。
皇上从手腕摘下串珠,一颗颗的在手中拈动,眉眼半眯若有所思。
皇后今日亦是盛装出席,配合皇上的穿着同色系,两人看起来龙凤相配,极为和谐。
她擡起酒壶,给皇上斟酒,端庄的嗓音总是得体,“皇上在想什么?”
皇上冷哼声,望着场地上奔跑的男人,忍了忍,还是没绷住说了出来,“朕在想,傅北究竟为何破了戒。以朕对他的了解,这类活动他是不屑参加的,名次于他如浮云。但现在你看……”
皇后循声望去,场地上最积极挥洒汗水的便是傅北……
她沈默了。
这也不是她所识的傅北。
傅北在她印象中最是孤傲冷清,与寻常人有着天然的隔阂,遗世独立般。
可眼下的傅北,浑然是个楞头青,执着于比赛名次,左边严防死守,脚步轻巧挪动,身子回旋间猛然朝着对侧球框踢去。
而最容易激发男人突然改变的,便是女子。
皇后不知自己想法是否正确,当下没和皇上提及,且看吧。
台下的观赛的女眷简直傻眼了,她们从没见过这般激烈的蹴鞠赛,恍惚间还以为自个儿置身战场,甚至能听到速度过快引发的簌簌风声。
谢茶茶的位置在边上,看得不甚真切,却也能感受到那强劲的风声。
她喉间微动,手微微蜷缩了下,转头和胡娇娇窃窃私语,“这蹴鞠赛这么激烈的吗?”
胡娇娇耸耸肩,亦是被惊到了。
其他女眷也是这反应,以往都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大家意思意思分个名次,这是怎么了?
其他人本来也没想这么严肃认真的竞赛,只当是友谊赛一场,更何况这场比赛的目的大家心知肚明。
谁承想,傅北突然认真起来,搞得大家不得不被迫配合。
孟明旭傻了眼了,一上场就是这么激烈的吗?这是一点心理准备都不给大家建设啊。
黄瑞城和邱鸿博对视一眼,之后再无暇顾及其他,傅北灵活的身法根本不给他们闲暇开小差。
蹴鞠赛不光分胜方输方,还有个人比分,也算得上是场个人赛,谁都是为自己而战。
一群人身影跟着簌簌的移动,快起来成为了一道黑影,大家能看清的只有蹴鞠那个球。
女眷:……
尤其是坐在前排的女眷,她们从来没看过这么激烈,具有博弈性的活动,双眸微微失神,瑟瑟发抖着有点害怕。
几个年长的强行撑住场面,后背绷的笔直,低垂眼眸不去看场中央激烈比赛的人。
即便如此,耳畔依旧能听到烈烈风声。
倒是谢茶茶目不转睛地望着赛场,面上毫无胆怯之色。
她们坐的相对较远还好一些,可胡娇娇还是有些害怕,她还是头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见到这般强度的竞技,跟打架似的。
她小小扯了扯谢茶茶的衣角,压低嗓音问:“茶娘,你不害怕吗?”
谢茶茶眉眼微顿,睫毛如蝶翅般扇动,她有点疑惑,所以她应该害怕吗?
刚刚是有点不适应,可过会儿适应了便好。
想到这儿她环顾全场,才发现各个女眷每个都瑟瑟发抖,浑身紧绷着很害怕。
她敛眸又看向胡娇娇,只见她也是面目谨慎之态,双手紧攥着手帕。
谢茶茶就没见过娇娇怕过什么,能当老板娘的都不是善茬。
可现在……
谢茶茶握了握她的手,递给她安抚的眼神,“别怕,不会伤害到我们的。”
胡娇娇艰难地扯了扯嘴角,理智是这么告诉她的,可是亲眼看到还是会害怕。
一旁站着伺候的桃红捏了捏主子的肩膀,暗暗骄傲:主子真棒。
傅北自小习武,轻功和皇上师出同门,隐约他的武功在皇上之上,后来在师傅暗中提点后,他稍稍收敛几分,稍次于如今的皇上,当初的太子殿下。
他身子轻巧,步伐灵活地穿梭在其中,让人捕捉不到他的行踪。
定北侯习高翰试图去拦截他,腿低低横扫过去,被傅北轻巧地踢了下球,闪躲开了。
球仿若长在了他的脚上,其他人的拦截只是徒劳无功,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傅北一个接一个的得分,而其馀人只是最佳陪衬。
邱鸿博:……
热闹是傅北的,他好像只是个工具人,用来衬托傅北的技艺高超。
孟明旭没有太大的胜负欲,只觉好笑,傅北这家夥为了茶娘付出了不少啊!
比赛强度被傅北硬生生拔高,大家很快额头就沁出汗水,汗如雨下,几个小夥子火热而激烈地比拼着。
台下女眷渐渐议论起来,大家此行的目的心知肚明。
“平日难得碰上傅尚书,传闻冷峻矜贵,孤身自傲,拒人于千里之外,今日一见好像事实并非如此啊。”
“长得仪表堂堂,身形挺括,又深得圣宠前途无量,武功看着亦极为不凡,争强好胜有上进心,好优秀啊。”
“就是啊,瞧参赛的都是朝中翘楚,傅尚书还能当仁不让,拔得头筹,实属不易。”
……
夸赞声一串接着一串,甚至传到了位置偏远的谢茶茶耳中。
谢茶茶听了直沈默。
以至于胡娇娇和她说话都没听到,她戳了戳谢茶茶的胳膊,她才反应过来。
“你觉得傅尚书如何?”
谢茶茶:?
她的表情有些奇怪,掀眸定定看着胡娇娇,“我觉得他如何重要吗?”
胡娇娇一噎,不过就是八卦一下。
她表情讪讪,闭了嘴。
没想到谢茶茶倒是回答她的问题了,“不过就是友谊赛,这般争强好胜爱出风头的性子实属糟糕。”
众女眷:?
她们齐齐怒瞪,杀气阵阵,恨不能在她身上凿个洞出来。
这个小姑娘是怎么回事,总是针对傅尚书。
她们眉心紧蹙,态度愈发不善,就连原本中立的京城贵女这下也不喜这位相貌清冷的商贾美人了。
谢茶茶掀眸,目光扫过她们隐隐警告的视线,眉眼微怔,表情讪讪。
是她失言了。
她就不明白,这么冷峻孤傲又□□强硬的人,怎么还会有人喜欢。
而且看起来,还是人人喜欢?
晕。
那些人并没有轻易放过她,依旧死亡凝视,谢茶茶挪了挪坐姿浑身不自在,坐立难安。
她敛眸,沈思片刻,兀自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酒,冲着女眷们的方向赔罪地擡起酒杯,仰头脖颈拉出修长的弧度,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