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关
傅家什么身份地位,他傅北今后能有多大的造化,这些都是摆在台面上的,任何一位容貌品行出众的京城贵女都不过分。
哪怕贵为公主,或者是皇上的胞妹都行。
这茶娘一点优势都没有……
傅北只看着父亲,没说话。
他平静而有力量,情绪稳定如磐石,仿佛什么都无法将他击垮,他决定的事很少有能改变的。
傅元良有点头疼,拢拢酸胀的眉心。
他换了几口呼吸,努力让情绪平覆下来,甚至还端起一旁的茶盏,将凉了的茶水一饮而尽,冷意冲刷过喉咙直到腹部,脑袋的疼痛感仍旧无法抑制。
他耐着性子,好声好气地和傅北商量,“傅北,婚姻不是儿戏,父亲希望你再深思熟虑地考虑一下。”
傅北上下剐了他几眼,表情彻底冷漠,唇边缘线绷紧,更显几分刻薄,“父亲,当初是你提议让我迎娶茶娘的,现在怎的又变卦了?是她茶艺下降让您不满意了吗?”
傅元良:……
茶娘都把茶艺施展到宫宴上去了,他还能说人水平变差吗?
几日不见,傅北这阴阳怪气的水平见长。
傅北说得没错,这是傅元良理亏的点。
他当初在压迫儿子的情况下,是希望他同意娶茶娘的,可现在儿子主动提及了,人性趋势他又不太满意了。
“我当初是允许她成为你的妾侍,可没说明媒正娶的妻啊。”
傅元良不愿承认他的心理,扯了另一个说法。
傅北很清楚父亲会在意。
换做其他人,恐怕也不会同意,但他心意已决。
“既然决定要和她一道生活,我就不能辜负了她,这是我给她的保证。”
傅元良脑壳疼,知晓自己说再多也是浪费口舌,左思右想,干脆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夫人,“你和你娘去说。”
以夫人宠子如命的心性,绝对不会同意的。
傅北二话不说,转身离开书房,径直朝着母亲的院子走去。
甚至连招呼也没打一声。
留下傅元良一人独守书房,他茫然四顾,若非脑壳里还有刚才的记忆,他甚至怀疑傅北是不是来过。
他这臭小子,离开的也太快了些吧!
-
傅北即刻去寻了母亲,古色古香的游廊下黑影疾步而行,他做事执行力极强,想到什么立即去办,将它落实到位。
傅夫人捧着暖手炉坐在美人塌边,正在拆卸发饰,时间不早了准备就寝睡美容觉。
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的心也跟着揪起,警铃大作,目光直直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
傅北下一刻就出现在她的视野范围内。
傅夫人翻了个白眼,之后用手轻抚胸口,一下下地顺着气,“你这家夥走路风风火火的,不能慢条斯理些,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府里在母亲的掌管下,能出什么岔子。”傅北难得做了回温顺儿子,挑了母亲爱听的说,顺势走到她跟前。
傅夫人怪异地瞥了他眼,轻轻笑出声。
“说吧,何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
傅北看向母亲,没了在父亲面前的直接,面对母亲他柔和了许多,昏黄烛火下,他细细瞧着母亲,已经快忘了有多久没好好看看她了。
母亲依旧端庄大方,气质高雅不凡,又能将府内上上下下打理的井井有条,属于美貌和能力并存。
傅府家底丰厚,傅夫人养尊处优看不出年纪,哪怕如此,她美丽的眼角也多了丝岁月的痕迹。
换做是旁人家,母亲也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了吧。
他忽然有点难过,时间是让人伤感的东西。
傅北敛眸,将纷涌的思绪暂且压下。
和母亲说话,他罕见的带上几分柔和,首先关切母亲身体情况,“母亲近来可还安好?”
这句话从别人口中听到没什么,可他是谁啊,他是从不来虚的那套的冷面尚书傅北啊!
有诈!
傅夫人立刻调动浑身注意力,坐直身子严阵以待,唇齿微启:“有事说事。”
傅北咧嘴一笑,表情恰到好处的清俊。
他又将他的想法覆述了一遍,望着母亲眉眼认真,“娘,我有上心的姑娘了,我想娶她为妻。”
听到这话,傅夫人傻眼了。
她设想过儿子会提起的千万种话题,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是娶妻。
傅北知晓这对母亲而言有多意外,他没吭声,给足母亲时间接受事实。
不知过了多久,傅夫人才稍稍回神,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了。
她吸了吸鼻子,在胸口抚了抚,似是想到什么,眸色中噙着担忧,从美人塌上起身。
傅北看着她的动作。
傅夫人款款走到儿子跟前,一手扶起衣袖,另一只手背轻轻搭上儿子额头,兀自嘟哝着:“这孩子怎么开始说傻话了,莫不是烧着了吧?”
傅北:……
他暗提一口气,双手叉腰有点好笑,他的话就那么让人跌破眼镜,以至于怀疑他是不是烧糊涂了吗?
他乖巧站在原地,任母亲摸他额头。
傅夫人确认他身体无虞后,再次看向他,从他眸中瞧出了坚定和恳切。
她的心骤然颤了颤。
和傅元良一样,她本能感到狂喜,而在下一刻又有些抗拒。
她有点想不到,什么样的人才能配上她千好万好的儿。
她嗓子眼突然有些干涩,脚步后退,心事重重地回到美人塌前落下,擡眸看向儿子。
“你也找个凳坐。”
这是要好好聊聊的架势了。
傅北颔首,从一旁小圆桌前端来把圆凳,在母亲身边坐下,婚姻大事不是儿戏,是要仔细些商讨。
“真的想好了?”
傅夫人再一次和儿子确认,她盯着儿子瞧得认真。
时间一晃而过,只想着家国天下的儿子终究也到了有心上人的时候了,现在想来,当初她和夫君都在瞎愁些什么呢,简直自寻烦恼。
傅北颔首。
得到他的肯定回答后,傅夫人不再多说,问是谁。
傅北没迟疑的给出回应,“茶肆的茶娘——谢茶茶。”
傅夫人的表情有些错愕,目光微微呆直地看着儿子,略微反应不过来,不过转念想想,茶娘好像是儿子少有能处得来的女子了。
她没傅元良那么直接的反驳不认可,可她的想法和夫君一样。
天下谁人不觉得自家孩子好呢。
更何况傅北是真的优秀。
她抿抿唇,在心里斟酌着措辞,紧了紧衣袖,“你先说说你的想法。”
做母亲的最了解儿子,她知道无论她多不同意,儿子都不会改变他的想法,只会徒添困恼。
“以前我的眼里没留下过女子,我没有任何想法,直到我遇到了茶娘。”傅北话头一起,差点收不住,他居然不知道自己是这么个嘴碎的人。
他顿了顿,继而道:“直到我确定了对她的心思,也捋清了自己的想法,母亲,我是经过慎重考虑的。”
傅夫人见过茶肆那位传奇人物,知晓她现在能耐不小,参与筹备宫宴茶饮,得到了皇上皇后的认可,能力非同一般。
包括那清冷绝美的长相,亦是无可挑剔,真要说就是家世太白了些。
在他们名门世家面前,实在不够看的。
她点点头。
傅北看母亲这态度有些勉强,也清楚她是因为自己才勉强答应茶娘进门,心头既感动又覆杂,他望着母亲,“母亲,谢茶茶是个很好的姑娘,你会喜欢她的。”
说到着,傅夫人来了兴致,莞尔,“改天我去看看她吧。”
傅北:……
接下去几日,谢茶茶忙成了陀螺,整日和茶饮泡在一块,身上沾染了白茶清冽的气息。
傍晚回茶肆后,桃红总会依赖地绕着她打转,和她说这一日发生的事。
谢茶茶见她说得欢喜,唇角隐出抹笑意。
离过年又近了些,朝前路上出来的百姓少了些,难得的清净。
桃红如今每日到茶娘回来就打烊,再多的银子都不挣,这是属于她们的时间。
她忽而想到什么,凑到茶娘身边表情鬼灵精怪的,她压低嗓音小声说:“我今天听人说,之前有人在小食肆说了你的坏话,转头出门就被人套了麻袋揍了一顿,鼻青脸肿好吓人。”
谢茶茶失笑,瞥她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亲眼看到了。”
桃红摸了摸鼻尖,讪讪笑了下,“人家都这么说呢。”
谢茶茶挑眉,顺势说了句,“可能是有人替天行道了。”
“真是个大好人呢!”桃红毫不犹豫给了好人卡。
大好人傅北此时在乾清宫里打了个喷嚏,眉心微蹙,揉了揉鼻子。
皇上立马投来关切视线,“怎么生病了,是受了风寒?”
傅北刚想回答,皇上兀自否认,嘀嘀咕咕,“不会吧,一天到头不见得生一次病的人,壮得跟头牛一样……”
傅北:……
“哪怕您贵为圣上,也不能当着人面说坏话!”傅北幽幽盯着皇上,眉眼半眯暗含警告之意。
皇上笑乐了。
翌日,谢茶茶在尚食局做茶饮最后的准备。
她需要的人手,吴尚食安排到位了,她的身边多了三位小宫女打扮的妹妹,吴尚食说她们平日都是负责茶水的,有经验且手脚麻利。
她是挑着好的送过来的。
谢茶茶欠身表示感谢。
茶水的冲泡由她完成,她只需要小宫女帮着打下手,将茶水端出去便可,至于添茶又会有别的人负责。
这活没难度。
小宫女们年岁不大,围绕着茶娘叽叽喳喳,漂亮的人总能被人喜欢。
“茶娘,你成婚了吗?”
谢茶茶:……
“干嘛说这些,茶娘,和我们说说外头的生活吧!是不是丰富多彩。”
“茶娘,你茶肆还要人吗,我们能过去吗!”
很快,有人用肩膀撞了撞她,笑着打趣:“你是想更方便的瞧见傅尚书吧?你这家夥,心思还挺深。”
听到熟悉的人,谢茶茶挑眉,来了兴致追问道:“什么情况?”
有人回答她,“她喜欢傅尚书,很喜欢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