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黑闼这一嗓子中气十足。
只一瞬间,就将聚仙楼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给吸了过来。
显眼包。
林铮暗骂一句,为了避免引人注意,他不得不悄悄退到后面的阴影里。
“卧槽!吓了老子一跳!”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咱京城第一莽夫李黑炭吗?”
“要说你追大姑娘逗小媳妇儿,一拳打死个耕牛啥的,这咱都相信,可你说你会作诗……”
“哈哈哈哈,太阳真他娘的从西边儿出来了啊!”
“兄弟们,你们说对不对啊?”
身穿白色文士袍,肩上还披着暗灰色大氅的公子哥开口讥讽的同时,还不忘抻着脖子,煽动其他人。
林铮寻声看去,一眼便认出那人,也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
赫连詹。
忠勇侯赫连勇之子。
祖上原本是西域将领,后投诚大晋。
多年来靠着勇猛善战,始终是朝堂上的中坚力量。
论家世,一点儿也不比秦国公差劲。
“哈哈,少侯爷说得对!李黑炭要是会作诗,老子就会倒立拉屎!”
“李黑炭,你特么装什么文人墨客,赶紧给小爷让一让,少拿你用屁股想出来的东西,来污了我们的耳朵!”
“李黑炭,你怕不是忘了吧,十年前你在太学院的那一首《将军行》了?”
“对对对,我还记着呢,什么弓箭拉兮射他娘,建功立业兮回朝堂,数英雄兮是俺爹,安得雄兵兮干四方?”
话音落下,聚仙楼内刺耳的嘲笑声,更是一浪高过一浪。
听到这首《将军行》,就连林铮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还依稀记得,当年这首《将军行》一经问世,直接就把太学院的夫子给气得背过气去了。
从那以后,太学院中也就在没见过李黑闼的身影。
“你们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
被这么多人当面儿嘲讽,李黑闼那张黝黑的大脸,瞬间红了起来。
即便是定力再好的秦国公,此刻也是脸颊乱颤,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丢人!
这他娘的太丢人了!
想我李骥不说文采过人,可也算个中等啊。
怎么就偏偏生出李黑闼这个不着四六的玩意儿?
当着这么多同僚的面儿,李骥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才好。
小辈们不懂事,可聚仙楼内的官员们,却一个个地憋着笑,不想因此得罪了掌控着监察司的李骥。
可看着他们憋得那么辛苦的样子,李骥就更加郁闷了。
苦着一张脸,暗暗地将所有希望,全都寄托在林铮教会李黑闼的那首诗上。
“谁说老子不会作诗的?”
“你们都给老子竖起耳朵听好了!”
李黑闼双手叉腰,一脸愤懑的表情,被嘲笑到火红的大黑脸,此刻像极了一块儿燃烧的木炭。
“哟哟哟,李黑炭生气了啊。”
“那我们就忍一忍,就让你当众拉一大坨,恶心我们一下好了。”
赫连詹极为尖酸刻薄地讽刺着,更是带头用两只手,堵住了耳朵。
与秦国公官职不相上下的,其他官员家的子弟,也是有样学样,用两只手堵住耳朵,还一脸揶揄地望向李黑闼。
“你们给老子听好了!”
“我……”
李黑闼深吸一口气,可刚一开口,他就直接忘词了!
“李黑炭,我什么我啊,下去吧你!”
眼看着李黑闼语塞,赫连詹笑嘻嘻地奚落着。
李黑闼扭过头,一脸求助地看向阴影中的林铮。
弓箭拉不拉稀,林铮不知道。
但李黑闼……
绝对啦!
林铮翻了翻白眼儿,小声地提醒:“纤云弄巧……”
“哦,对!”
李黑闼猛地一拍脑门儿,还不忘扭头恶狠狠地瞪了赫连詹一眼。
“赫连詹,你特么少狗叫!”
“你给老子听好了!”
李黑闼深吸一口气,一开口声音便震耳欲聋:“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昭昭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雅楼灼华盈盈!”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李黑闼一气呵成,声音落下,整个聚仙楼鸦雀无声!
这首词中蕴含的情感,绵长悠远,引人入胜。
尤其是最后一句“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更是全词的点睛之笔!
聚仙楼内的所有人,全都沉浸在这首词中,所勾勒出的情感中无法自拔。
“不可能,这不可能啊。”
“如此完美的词,怎么可能是李黑闼作出来的?”
赫连詹张大嘴巴,一脸难以置信地呢喃自语。
刚刚还嘲讽李黑闼的那些公子哥,一个个更是脸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狠狠地抽了几个耳光似的。
有了这首词珠玉在前,他们心中所想的那些诗词,根本就上不了台面!
“怎么样?”
“嗯?我就问你们,怎么样!”
李黑闼一脸得意骄傲的表情,刺耳的喝问声,也打破了聚仙楼的沉寂与宁静。
他高昂着脑袋,就像是斗胜的公鸡似的,睥睨的眼神,在那一众公子哥身上扫过。
“哎,姓张的那个小子,刚才你不是说你要倒立拉屎吗?”
“赶紧脱裤子,撅起你的大腚,给我们表演表演!”
“对对对,还有你,赫连詹我就说你呢!”
“你不是说我拉了一坨吗,我就问问你,香不香?”
哈?!
林铮一听这话,差点儿没笑喷了。
你听听,这像是能写出《鹊桥仙》的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你拉了一坨,还要问人家香不香。
李黑闼这小子,真他娘的绝了!
“我……”
赫连詹顿时语塞,红着一张老脸,半天也不吭声。
“咳咳。”
这时,眼看着二儿子一首词震撼全场,秦国公的腰杆儿也跟着硬了起来。
他站起身,一脸的傲然之色,望向对面的忠勇侯父子的眼神中,蕴着不怀好意的光芒。
“忠勇侯,小辈们不懂事,你这个当长辈的,是不是该说句公道话啊?”
“要不然,我让监察司调查一下,这些年你有没有贪墨军饷?”
一听到这话,忠勇侯赫连勇立刻如坐针毡,脸色也骤然一变。
为官多年,谁的屁股也不干净。
若真让监察司放开手脚去查,那可就麻烦了!
“逆子!”
“还不赶紧回答李家二公子的话?”
赫连勇抬起腿,狠狠的就给了赫连詹一脚。
赫连詹吃痛不已,被踢得惨叫连连。
他捂着屁股,一脸幽怨地瞪着李黑闼:“香!李家二公子拉的一坨都是香的!”
哈哈哈!
李黑闼一听这话,立刻放肆地大笑起来。
今天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看他娘的以后谁还敢说老子不会作诗作词的?
有了忠勇侯的前车之鉴,刚刚嘲讽李黑闼的各家长辈,也都纷纷逼着小辈给李黑闼道歉。
“李家二公子文采斐然,是我等狗眼看人低了。”
“李兄这首词可以说横压古今,当真是妙不可言!”
一连串的恭维,也让李黑闼飘飘然起来。
“这算什么?”
“我还有更多更好的诗词呢!”
“你们还有没有人作诗作词?”
“没有的话,就请公主速速出题,这个驸马我当定了!”
看着李黑闼志得意满的样子,林铮也没有阻拦。
他越是出风头,注意到自己的人就越少,也就越安全。
林铮抬起头,下意识地朝着灼华公主的方向看去。
只见公主眉头稍稍蹙起,似有不悦之色。
林铮也没多想,只以为公主她是不喜欢李黑闼的张扬,便迅速地收回目光,朝着两旁看去。
此时,公主身边的婢女也高声发问:“在场还有没有人要作诗作词的?”
聚仙楼内鸦雀无声。
有了李黑闼的这首词,谁还敢贸然站出来作诗作词,不能超过李黑闼,那不就是丢人现眼吗?
婢女又等了片刻,扭头看了看公主。
得到公主点头后,婢女这才高声道:“既然没有,那请诸位听第二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