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冯、卢二人忐忑不安的目光之下，一名身着咖啡色西服的中年人缓步走了进来。
此人体型微胖，个头虽不算太高，可面相威严，气势若渊渟岳峙，给人以需要仰视之感。
那人面带微笑，对卢蕙道:“卢小姐，鄙人想同冯先生单独聊聊，烦请回避一下。”
话音甫落，已有两名汉子出现在卢蕙身旁，做出恭请之状。
冯剑面色微变，起身道: “你们……”
转首那中年人，沉声问: “敢问阁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那人笑笑 :“冯先生，请别紧张。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方才我所说的意思。……放心吧，咱们绝不会伤害她的；相反的，还会上宾以待哩！”
“走就走！”卢蕙瞪视了那人一眼，“本小姐稀罕听你啰嗦麽！”
一边说，一边已经出了门。
那两名属下紧跟在她身后，一人回身关上了门。
那人对冯剑拱手道: “冯先生，请坐罢。先自我介绍一下: 鄙人姓肖，乃是这里管事的。我很欣赏你，方才刘先生之言，也正是我的意思。所以，我也非常希望你能加入咱们。”
冯剑笑笑，道: “谢谢您的美意！只是……方才我也跟刘先生说过了，请容我再考虑考虑，如何？”
“呵呵，你这不会是托词吧？”肖先生仍面带微笑，一双慧眼似能看穿人的心思。“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些人神秘兮兮，所作所为当也是见不得人的勾当，所以便不想被沾染上，是么？”
“哪里？肖先生言重啦……”
冯剑说到这儿，一时语塞。
“明人不做暗事，还是实话告诉你罢。”肖先生面色一肃，“鄙人乃是军统上海站的站长肖敬。对于我军统局，想必冯先生应当不会陌生罢？”
冯剑耸然动容:“军统局？重庆的戴笠戴局长所领导的军统局麽？”
“正是。”肖敬的面上不无得意之色。“加入我军统组织，不知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美差哩；今肖某诚恳相邀，难道冯先生仍不肯给个薄面麽？”
冯剑迟疑片刻，苦笑道: “肖站长，多谢您的美意。只不过……只不过……”
说到这里，指了指门口，正色道: “方才出去的那位姑娘，乃是我的表妹，他爸爸，是我表叔。早在来上海之前，我表叔已为我联系好了工作。所以……所以……表叔的一番美意，怎好推却？……当真抱歉得很，抱歉得很！”
肖敬点点头，道: “理解！理解！也好。既然如此，那肖某也不便强人所难啦。”
顿了一顿，道: “冯先生，你那表妹，名叫卢蕙，二十一岁，乃是敬亭女子学校的学生，对罢？”
冯剑讶然道:“你……你怎么知道？”
肖敬笑笑:“不止这些。我还知道你表叔，名叫卢康全，乃是会理银行金融部门的经理，对不对？”
冯剑的惊讶更甚。
“还有你表婶，名叫何书真，湖州人；你表妹的外公名叫何大遒，是湖州何记绸缎行的老板。你表叔家住长乐路华庭公寓73号，复式楼，面积258平米，东西朝向，采光挺不错……”
“……你……你……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他所讲的，有一些连冯剑也不知，就比如表妹外公家的情况。冯剑面色难看，定了定神，愤然道:“肖站长，你这是什么意思？……算是威胁麽？”
肖敬淡淡一笑:“不敢。了解上海，本就是我等情报人员的本职工作。”
冯剑定了定神，冷笑一声，道:“肖站长，既然你没有别的意思，那我们可以走了吗？”
肖敬挥手道:“当然可以。只不过，肖某还有一事相问:若有一日，肖某要做一件中国人应当做之事，需要你帮一个小忙之时，你肯不肯？”
冯剑点点头:“力所能及，必不推辞。”
“好。”肖敬满意得点点头，转身道:“来人，恭送冯先生和卢小姐回府！”
还是丝巾蒙眼。
小巷转大道，迷迷糊糊之中，冯、卢二人被送到了华庭公寓门口。
天幕有寒星，残月微光，将华庭公寓披上一层寒霜一般的光泽。
冯剑不禁激灵灵得打了一个寒颤。
“好冷！”
卢蕙将衣领高高地竖起，双臂抱胸轻跳了两脚。
冯剑忙将外衣脱下，给她披上。
卢惠看了他一眼，目光之中有闪闪的柔情。
★★★
“为什么那么客气？”
青锋卓立于小巷一隅，双目在黑暗之中闪着精光，沉声道：“此人迟早是个祸胎，趁机除掉不是更好麽？”
肖敬点上一支烟，曼声道:“杀他还不容易麽？还是再等一等罢。”
顿了一顿，道: “怎么？你还是不肯相信，他对你的一切一无所知麽？”
青锋默然，轻喟道: “但愿如此罢。”
肖敬吸了一口烟，道:“你放心，关于此人，我已电告戴老板，请他老人家帮忙查查底细。若真没什么问题，最好还是能为我所用。”
说到这儿，笑笑: “能脱身于青锋刀下之人，说实话，真还不多见。所以说，我能不感兴趣麽？咱们戴老板能不感兴趣麽？”
青锋默然，面色似乎有点难看。
夜色很浓，肖敬自然瞧不清楚。
一时间，二人俱沉默不语。
肖敬终于打破沉闷:“日子就快到啦。是按原计划，还是B计划呢？”
青锋沉声道:“戴老板比较倾向于A计划；可我觉得，还是B计划好。”
肖敬沉吟道:“嗯。……戴老板所注重者，乃是威慑力，影响力……可若论把握性，我也比较倾向于B计划的。”
“那你认为实施B计划的最佳时机，究竟是哪个？”
“本月23日，小泉老婆的生日宴，他是定然会参加的。不过我觉得，机会不是很好。”
青锋点点头。
“还有就是下月的初六日，华会长的六十生日宴，他也定会参加。这次宴会，去的人比较多，也比较杂；所以，我认为还是这个机会比较好。”
青锋沉声道:“我也这么认为。好，那就定再下月初六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