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伶迟疑下,点头起身。
走时,看着她皆是心疼。
陛下一生太坎坷,即便登了帝位也是心病不断。
人走后,颜悦在池水中慢慢踱步,这有伸展性的水在她身上缠绕流淌,将她焦躁的心渐渐抚平。
一阵风扫来,这汤池内是温度最高的,每次她入池,花伶都会把门紧紧关闭,不会渗风,今天怎么出了意外。
她闭着眸子,懒得去计较,凉了些也好,总是被热气包围脑袋都不得清醒。
“不是让你先出去吗?”颜悦听着窸窣脚步声,有些无奈。
她一人在,不会有事。
帝王事事都要被关注,没一点自由,颜悦心中生出一刻厌烦。
“脾气不小呢。”
颈子处出来一股热风,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颜悦惊的立刻睁开双眸。
身体却僵硬般无法动弹,她被人摁住肩头,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骨节分明,拧头,一张妖冶蛊惑的脸居高临下的俯视她,那双暗绿眸色带着神秘的疏离感,仿佛藏着无数尸山冷海,裹挟着无法言喻的疯癫病态,她像是被人操纵的玩物,保持着仰望的姿势,嗓子里被什么堵着,她想说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梦里那身玄衣与身前人相互重叠,颜悦浑身颤抖。
“你……你……”
她沙哑着嗓音,半天吐不出一个完整话。
谢明幽拇指轻轻划过她张合的唇,带着粗粝磨的颜悦只想躲开。
“好久不见,小姑娘。”
第18章 。
“你是谁?”
终于,她完整的问出来。
谢明幽眼底一滞,随即嘲讽轻蔑一笑:“我都忘了,陛下身份尊贵,哪里能记得以前的事?”
颜悦蹙眉,这人在说什么,她们以前……认识?
可为何,她一点印象没有。
颜悦眸光潋滟,在汤池雾气蒸腾下显出几分虚弱苍白。
谢明幽摁着她肩头的手不由缩了缩,这幅样子,是想在她面前博同情?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虚伪。”
半晌,她移开视线,不去看她露出的半截身子,细瘦的锁骨,眼底讥讽。
颜悦额头又开始发痛,每次一深想她就犯头痛。
“我该记得你?”
水流潺潺,她脑子里轰隆一片,眼前人的脸近在咫尺,她们若认识,她不会一点记忆没有,她半倚在池边,思绪已有混乱之意,出口的话也是蠕蠕诺诺,没了白日里在朝堂上的端庄威严。
“你不该记得我,因为——”
谢明幽那双暗绿色眸子直射进她心底,薄凉道:“你不配。”
三个字,不轻不重,却将颜悦压的喘不上气。
之前就在她面前装,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她已经不会在上当。
“唔。”
颜悦艰难的呼吸,仰着脸,下巴被无情的掐住,对方眼底波澜难懂,她在水中亦不敢轻举妄动,满池花瓣飘满,她不着寸缕,这个女人带着很强的攻击性,颜悦双手扒拉在池畔,面色难堪极了。
“如今看你这幅模样,只会令我恶心。”
谢明幽见她颤抖的胸随着水流起伏不定,眼底惊诧,看她时带着陌生的恐惧,好像她就是洪水猛兽,真是时过境迁,她已经全然忘记了她。
谢明幽一甩手将她脸搡在一边,泄愤似的:“颜悦,你会记起我的。”
屋内一阵风似的,当颜悦缓过气来,人已经如同她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没了踪迹。
颜悦摸摸下巴,那里还有被人掐过的阴影存在,她是冲着自己来的。
皇宫高墙,她竟来的如此顺利。
颜悦趴在池边,脑子乱糟糟。
—— ——
“少师逃了。”
十七看着颜宸,她一路追随十几里,结果还是让那个狡猾的女人给溜了,走的时候对她撒了一把粉末,好在她对她早有防备,不然她肯定中招。
没能杀了她,十七心中愧疚。捏着剑柄的手紧了又紧。
颜宸披着上书奏折,了然道:“无妨,制毒师善于用毒,起码我们掌握了她的资料。”
少师是萧蕴离心腹,离国那些下三滥的手法里大多都有她的功勋,什么毒都制,只要对她们有利,是离国元老级的人物。
这次萧蕴离将她放到昭国来,通过制毒来残害打压昭国,可见她们蠢蠢欲动的心,想要你死我活的心态在明了不过。
离国虽然近年来发展强大,可她们的地理位置却偏僻极寒,远不及昭国地大物博,萧蕴离抢了周边几个小城邦,最终目的不过是想自己的子民可以过上昭国这般风和日丽的日子。
“城外那些病患已经控制住,太医院的医官们都在努力破解梦香所带来的后遗症。”
再难解的毒药也不会真的就毫无办法,既能当初制出,那破解也不是全然无法子,就是耗费的时间精力人力物力财力大了些。
“这次瘟疫蔓延,也让百姓看看皇家对于她们,从来没有放弃过,悦儿刚上位,这次事件也恰好可以拉进百姓与皇家之间的信任。”
还有什么比一国百姓对君主的支持更稳呢。
只是,少师离开,萧蕴离的计谋没有全然得逞,想必以她睚眦必报的性子不会轻易罢手。
“让我们的人盯着,眼下还有另一件要紧的事。”
月国使臣已经入京,而她探得的情报是,谢明幽带着部分臣子进城,在城外十里还有六万大军随时等候听命。
颜宸看着桌上盆栽,在不清楚对方真实意图前,不可掉以轻心。
使臣别馆。
谢明幽一身滚银暗纹玄衣,腰间系着金丝珠纹腰带,边上垂着一块绿色流苏玉佩,衣料轻薄柔软,清瘦挺拔的身姿被包裹在内,姿容玉树,霁月光风,那双带着幽绿眸子的双眼平静处潜藏无数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