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震球虽然带笑,但面色不善地挡在林惊蛰身前,摊开手,要青年交出相机:“劳烦这位兄弟删一下照片。”
他偏过头看缩在围巾里的林惊蛰,本想说“朋友”但掉转头,多加了个“女”字以示要照片行为的正当性。
“我女朋友不能照相。”
尤其是没戴隐形眼睛的时候,谁知道这张照片传出去又会给林惊蛰多少是非。
青年回过头看了一眼相片,见上面去除两人无聊的斗嘴后只余下明亮的背景和被收入照片里两个干净漂亮又彼此依偎的年轻人。
构图简洁,焦点清晰,主题突出。
是张不可多得的好照片,尤其是对青年这种刚入门的摄影师爱好者来说。
但是未经别人允许拍照确实不好,青年叹口气,将相机只能交给王震球。
林惊蛰凑上前,瞧了一眼照片,忽然笑了一下,她和王震球说:“我真是好多年都没照相了。”
虽然是和王震球照的,但她看着还是很开心。
她把相机还给了青年,又拿出手机,加了青年的微信,麻烦他修出来给自己发一张电子版。
青年没想到能峰回路转,连连点头,他作为一个社交能力低下的新世代社恐,紧张地口不择言:“祝你们百年好合。”
林惊蛰又笑了,她抬起头,露出一双鸳鸯眼,漂亮的眼睛里荡着波澜,温柔地注视着他,戏谑道:“那你说晚了,我们早分手了。”
他愣了一下,尴尬地脸都红了,连忙遁走。
林惊蛰很少笑,特别在王震球面前,因为这张照片一连带出她这么多笑,他既诧异又有些莫名的不开心,说道:“你们都喜欢这种闷葫芦吗?”
林惊蛰顿了顿,想问怎么了。
却听王震球莫名其妙地自问自答:“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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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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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下旬,蓉城彻底进入冬天。
林惊蛰下班后,打开了家里新买的暖炉,等卧室的温度上来以后,脱掉了身上厚实的雾蓝色大衣。
这件衣服是某天被王震球拖去商场随便买的。
王震球那会儿和她没事在街上逛,偶尔碰到橱窗里模特上挂着的衣服,心血来潮,说想看她穿这件衣服的样子,非要拉着她进了那家店。
进了那家店就更不得了,挑出一大堆衣服,甚至自己都开始穿起专为女孩子设计的女装款式。
别说,依林惊蛰那浅薄的审美来看,还真挺好看的。
啊,不是。
她当即拉着王震球就要出去,王震球拒绝了,他昂首挺胸,还挺骄傲自满,坦荡荡地说:“每个人都有追求美的权利。”
对对对,您乃美学大师。
林惊蛰刚这么想,王震球就被她拉着转过身,豪气地一掷千金:“麻烦姐姐都帮我包起来。”
售货员眼睛当时就跟着了火一样,亮的比天花板50w的灯泡还亮。
“大哥,你要干嘛。”林惊蛰已经被他大款行为搞麻了,一度怀疑公司内部贪污腐败。
王震球眨眨眼,振振有词:“都买回去,一件件试,你喜欢哪件就穿哪件嘛。”
“我……”售货员向她冒出标准地职业微笑,顶着这种压力,林惊蛰妥协了,“……试。”
试完就只拿走了这一件衣服,售货员因她损失了一个大单,心里肯定在骂娘。
然而职业素养要求她要把顾客当上帝,于是当王震球问好不好看的时候,她在不重复溢美之词的前提下,夸得别开生面、精彩绝伦、独树一帜,就差把林惊蛰说成天仙下凡了。
林惊蛰听多了,也就麻木了。
出了店,换王震球拉着她,他说:“人家夸你漂亮你都不笑一下。”
林惊蛰解释道:“人家那是职业需求,又不是发自内心的,她每天夸得人多了,只要给钱,瘌□□都能吹成天鹅。”
王震球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于是拉住林惊蛰不让她走,林惊蛰不耐地转过身,却见他在明亮的灯光下,吊儿郎当地说:“你穿这个真是太漂亮了。”
林惊蛰猛地一怔,双手盖住脸,别过头,低声道:“下次说着这种话请认真点。”
王震球奇怪:“我还蛮认真的欸。”
他拍了拍胸口,幼稚地强调道:“发自内心的哦。”
林惊蛰已经冷静下来了,她转回头,见王震球信誓旦旦的模样,淡道:“别,被你夸漂亮,我觉得自己有点危险了。”
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就对她使爱之马杀鸡这种不能过审的手段的混球。
记忆飘到温暖的室内,林惊蛰刚坐到卧室的书桌前,大衣兜里的手机便开始震动起来,林惊蛰以为王震球又在给她发骚扰短信,骂骂咧咧地迅速坐起来,从兜里掏出手机。
结果,手机显示了一条陌生短信。
是陈倩倩妈妈给她发的短信。
林惊蛰的脸色一下就冷下来了。
陈倩倩死后,林惊蛰专门去收敛了蓉城所有垃圾转运站的里残余的肢体,集着一堆碎的看不出形状的碎渣,林惊蛰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交给她父母。
所以,她委托公司出面,将碎渣所烧制的骨灰转还给了倩倩的父母。
便再也没接触过这件事。
现在,倩倩的父母在经历了失去女儿的悲痛后,办了一场葬礼,邀请了相关的人参加,其中就有林惊蛰。
林惊蛰沉默地放下手机,又坐回了书桌,脑海里忽然响起陈倩倩最后一次和她见面的话。
[小林姐,你要跟我一起回去上学吗?]
她猛地又坐起来,趴到书桌底下,捡出被她带回家后就随便乱扔到书桌柜子里的志愿填报指南,她第一次翻开内里的书,于是陈倩倩为期望的未来就这样毫无保留的展露在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