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回她没有摔到地上,她反身在半空中转了个漂亮圆圈,借着惯性把自己往王震球那里扔。
王震球叹了口气:“你怎么就不信呢?”
“是因为太伤心,不愿意相信吗?”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冷漠持刀打算再斩他一次的林惊蛰。
“没有你的线。”
“什么?”
“我看不到你的线。”林惊蛰抬起头,左眼泛着猩红的光芒,眼瞳里的阵法隐隐约约。
“你只能看到死线,我是死人自然看不到,还是说你连鬼魂都能斩么?”
“有何不可?”林惊蛰面容阴冷,如玉的容颜泛着寒光,一切脆弱都被她收拾的干干净净,提着王震球送的刀,没有丝毫犹豫地砍过来,“在我刀下,万物皆可杀。”
王震球一动不动,笑着看着她,刀风擦过他的长发,被吹起了一阵白烟,他又问:“如果我真的是鬼魂,你杀了我就真的烟消云散了,你也愿意吗?”
林惊蛰的刀骤然间停了,刀锋停在王震球的脖颈上,他的身影若隐若无。
林惊蛰抬头看了一眼面前人熟悉的面容,一切都恰到好处,只是……
她眸光一暗,喃喃道:“我习惯了。”
就在这时,天地忽然间变色,身前迷蒙的阵法散去空间扭曲为一家热闹的小诊所里。
穿着白大褂的林秋雨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孩儿讲笑话,有的哭闹的太过厉害,便在家长抱歉的眼神中抱起小孩儿,当起人形摇篮,有一搭没一搭地晃起来。
她温柔慈爱的眼神越过人群,注视到风尘仆仆的女儿,哄道:“惊蛰,我马上下班,再等等啊。”
林惊蛰望着她,眼中的冰霜丝毫未散,冷漠说道:“你早不在了。”
眼前的场景又变了。
这会儿变成九荆城的桥边,廖景春拉着她,落日余晖将父女俩一大一小的身影拉的又远又长。
晚间清风徐徐,带起廖景春额前几缕飘下来的碎发,他脸色正经地教训手里牵着的人:“能不能少去几次警局啊,我们都快成常客了。”
林惊蛰抓住他的手,在心底说了一个“能”,然后抬起头告诉廖景春:“我知道,你和妈妈都死了。”
廖景春一愣。
林惊蛰望着他的脸,静静等待他的消失。
可廖景春给她一个暴栗,斥道:“说什么呢?我就说你几句,就这么咒我?”
林惊蛰没感应到疼痛,她平静地望着廖景春,看着场景又迅速变换,只是这回,场景变成了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地方。
应该是一个能够称作“家”的地方。
她环顾一圈,然后被遗忘了所有的廖景春催着脱鞋。
“发什么呆啊?”廖景春调侃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他话刚落,屋子里穿着常服的林秋雨就夸张地挥着手,迎接他们回家,但见林惊蛰始终脱不下鞋,索性自个儿先朝他们跑过来,然后被廖景春一把抱到怀里。
廖景春笑着把林秋雨抱起来,然后被她揪住头发,听她喊道:“快放我下来!!”
廖景春扎得好好的头发,瞬间被林秋雨熟练地搞得乱七八糟,丸子头掉下来,披头散发。
林惊蛰被林秋雨拍了拍脑袋,问道:“发什么呆啊?”
“我……”
“什么?”
林秋雨从廖景春的怀里跳下来,将无助的林惊蛰抱在怀里,温柔地哄道:“怎么了?”
“……原来我还做过这样的美梦啊。”
闻此言,林秋雨和廖景春都转过来,奇怪地看着她,像是在说。
[你在说什么啊?]
[幸福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眼前的景象忽然支离破碎,林秋雨和廖景春的声音和身影都变得很遥远,林惊蛰垂着头沉默地抹了一把脸。
[噩梦你不要,美梦你也不要吗?]
“不是不要,是不信。”林惊蛰从迷雾中走出来,淡声道,“人啊,走了太久的路,累了,就不会生出多余的想法了。”
“我只是习惯人生过得糟糕而已。”
里面经历了长久的时间,但对现实世界来说,就只有一瞬而已。
林惊蛰睁开眼,那块巨石仍在,她伸手触到上面,看不到王震球的死线。
他不在这里。
迷雾悄然散去,林若童在迷雾的尽头,深深地看着她,也不知道在和谁说:“我早说过很麻烦,不要出手的。”
林寿没想到林惊蛰竟然真的能出来,她捂着自己被掐住的脖子,声嘶力竭:“……姐姐!”
林惊蛰听到了,只见得一阵亮眼的寒光闪过,林寿掐脖子上的手忽然消失了。
没了支点,她也就从半空中摔下来,砰的一声,摔倒坚硬的石子路上。
氧气争先恐后地往她喉咙里钻,林寿单手捂着被掐紫的脖子,不住地喘息,咳得惊天动地。
林复没想着和林惊蛰打,她一出现,他便消失了。
林惊蛰俯下/身,如同大鹏鸟一样,展开自己的羽翼将林寿护在身下,低声道:“对不起。”
林寿摇摇头,问她:“等你的人怎么样?”
林惊蛰抬起头,望着村中心的位置,那个低矮宽广的旧屋,说:“不知道。”
“我们先去宗祠吧。”
林氏宗祠既收林家人,也收罪人。
只要他没彻底离开林家,始终会回到那里去。
“他要是离开了呢?”林寿听说原本等着的人离开后,不免对这个人产生了不信任。
但林惊蛰揉了揉她的头,无所谓地说:“那就离开吧。”
本来她也是在一开始就跟王震球说明了别靠近她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