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时睡着了。事后怕你尴尬,又给你穿上了。”
好的好的,这下,他更无了。
社死什么的已经不存在了,他只想换个星球生活。
他已经闹不明白了!刚才为什么要问扎不扎针那句话!是怎么演变成现在这样的!
见他人麻了,周归余好笑,专注于眼前的起针,“衣物蔽体,对我这种庸医来说,不仅会干扰我对穴位的判断,也会影响下针的深浅,对治疗造成影响。虽然在大儒们眼里,患者穿没穿衣服都不影响他们对穴位的判断,但针对一些极细致的穴位,他们还是会要求患者半裸或者□□。就当是在游泳,不好吗?”
“游泳啊?”尽力忽视掉眼前的尴尬,他跟着想了想,觉得还真可以这样认为。
“在游泳池里游泳的感觉,你可以想象一下。”针尖带炁入他体内,见他已经闭眼,周归余也柔和引导着他,“脱掉衣服,戴上泳帽,宽敞的池子,澄亮的水,你在水里畅游。”
由手太阳小肠经,至天府、侠白、五里,最后入他三阳络、太渊、阳溪,一股温和的炁顺着针尖抵达他穴位上,顺着脉络细细缓缓地流淌。
像是小溪,淅淅沥沥,会滋润周围干涸的土地。但因自身水源不足,途至一半,也无法汇聚于终点。不过这没关系。一天不够,那就两天,三天,四天……终有一日,溪流能成江河,江河能汇大海。
至于阻滞的地方……
被迫在海里游泳,与怪物对峙后的溺毙感,由他的心魔滋生而出,就算替他解决了,也是治标不治本,只能靠他自己。
收回针,见他已经睡去,眉头紧皱着,周归余替他把衣服穿好,盖上被子,将空调温度调低,坐去窗边,轻轻哼唱起了《三清胜境》。
--------------------
第16章 心魔
=====================
王也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深处幽谷,宁静深远,顺着一条突然出现的闪着细碎光亮的溪流而行,沿路或平坦畅快,或崎岖不平,风景无数,终在溪流汇成江河后看见了大海。
他不由自主的想往海中走去,便任由海水漫过自己的脚踝、膝盖、胸前,最后,在他有所意识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在海里开启了风后,正与那只怪物在对峙!
那只怪物,静静地望着他。
那只怪物,以他为猎物。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风后在怪物的坚持下终是不敌。海水铺天盖地的灌进他的嘴里,耳朵里,让他在溺毙之下几乎以为自己活不成了。
他忘了是怎么活下来的了。他只记得睁开眼后,看见的是一张肥大的嘴巴向他袭来,吓得他一个激灵,连爬带滚的躲去了一边。
是的,他活下来了,被在海边玩耍的游客给救了。
但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呢?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于是他绞尽脑汁的想啊想,想到等他再度睁开眼,见头顶蓝天白云悠悠,眼前还是沙滩海水浪花阵阵时,怔住了,旋即才明白是自己又“回”到了当初的那个沙滩上。
别人的心魔都是欲望的化身,独他的是要反复经历这糟心的一切。
为什么要偏偏执着于想起这个过程呢?难道是这个过程里有那神秘人的线索?还是说是有老马背后那个人的线索?
他叹口气,干脆任由自己静静坐在沙滩上,等着自己又回到当初的海水里,与那只怪物对峙。
可是没有怪物。
只有眼前的风景。
蓝天悠悠,风景无涯,人生寂寥。大海在他面前,显得深邃不可触碰。
他望了会儿天,自认休息够了,可以下水了。
可海水却在他脚边退却。
他往前。
海水退。
再往前。
海水再退。
有什么东西在阻止他重新回到当初的困境中,让他反复经历这一切的折磨。
是怕他去解决迷题吗?
还是说,是担忧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受不住?
在他意识到这一点的刹那,风起云涌,天地变换,王也感觉自己身如飞鸟,稍微振臂而起,就已至高空,瞧见了薄云底下所闪过的良田万顷,山河壮丽。
他又回到了幽谷中,又看见了那条闪着碎光的潺潺小溪。
他还听见了一阵歌声,女声柔和,空谷回响,清灵婉转,似入三清胜境。
所谓一念既是生,一念既是死,菩提树下,幻化出三千个小世界,成就出一个大真我,也不过如此。
他闭上眼感受着,听见了鸟叫,听见了树生,听见了花开,也听见风拂过树叶,传去远方的呼唤。
于是他目之所及,便不再受眼前所限,而是御风飞行,望见了大海。
他想,总有一天,他是会再度回到海滩前,踏入那片海里,去将它征服的。
.
天下大乱,贤圣不明,道德不一。天下多得一察焉以自好。譬如耳目鼻口,皆有所明,不能相通。犹百家众技也,皆有所长,时有所用。虽然,不该不遍,一曲之士也。判天地之美,析万物之理,察古人之全。寡能备于天地之美,称神明之容。是故内圣外王之道,暗而不明,郁而不发,天下之人各为其所欲焉以自为方。悲夫!百家往而不反,必不合矣!后世之学者,不幸不见天地之纯,古人之大体。道术将为天下裂。
周归余还记得周师傅给她讲完三十六贼的事后,自己是这么来总结这个故事的。
也不叫总结,主要还是借用庄周子的这篇天下论来表达自己听听就得了,不想掺和的观点。毕竟,倘若在如今这个清平的年代里像他们那般结义,是决计不会生出这么多惨烈的。但那个时候,国不将国,家不成家,一群正道之中的青年俊才居然与反派和汉奸结义,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