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憾是什么?这是个好问题。
只有得不到的才叫缺憾,得到的都叫做圆满。她这样的人,或许拥有缺憾才是圆满。
她轻叹,“也许是家人吧。”也许,也仅是他当年未完成的那个约定。说好的要一起去看极光,他却上了那架飞机,变成了绚丽的烟花。
这么多年,无所谓浑浑噩噩,反正都过去了,也许她现在也不是很在乎这个约定了。
“道长你也知道,一些执念来得毫无因果,就是这么可笑。按理来说,执念起,心魔生,该修行困顿,难觅出路。但你说,为什么我就不一样呢?一呼一吸,无论坎坷与否,皆在修行,仿若天定。当我发现这点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再修行,甚至在折磨我自己,企图让自己非自然死亡。但是……”
她望向他,叹气,“死不成啊,道长。”
刹那,王也心里一直紧着的那根弦崩了。
对,就是这样的感受。无力与天争。这段时间以来,他时常被这样的感受包围着。
“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他哑然。
她摇头。
那、好吧……
他默然,问:“还有多久时间?”
“七八年吧。”她清淡笑出来,说出这个早就准备好了的答案,“对普通人来说,七八年,也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了,不是吗?”
也是。他在心里又是一叹,“回北京,住我们家怎么样?”
“嗯?”
见她看过来,似茫然,又似惊讶,他再度叹气,伸手去揉了下她的头,“洪敬安说,曲彤那边还在调查你,他不好对他们出手,所以现在也不方便和你接触,让我多照顾你。”
“哦……”她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但我入学,不是该住校吗?”
“你寒暑假不可以住我们家吗?”他意外,“我爸妈一直都想要一个闺女,他们会很喜欢你的。”
“哦。”她突然想到了,“王又,王亦,王也,是这个意思?”
“是啊。”见她笑出来,他也笑了起来,起来拍了拍她的肩,“好了,我去洗漱。饿了,待会儿陪我去吃饭?”
正好,青的消息也发过来了,问他起了没,要不要过来看热闹。问是什么热闹,他答:[昨儿没想起,今儿是一年一度的大比来着]
为了让年轻人看清自己的位置,诸葛村每年都会举行一次大比。因是族内年轻人的比试,不对外邀请,所以他们这个比试基本不为外人所知。
“其实就是个切磋交流会,也可以邀请相熟的好友作为嘉宾参加,规矩没那么多。比试嘛,图个就是个乐趣,输赢不太重要。要不是小白跟我说,我都快忘了有这么一回事了。”吃完饭去演武场的路上,青说道。
傅蓉听了,掩嘴笑,“你不会要吹嘘往年都是你胜出吧?”
“不然呢?”他听了不满,嘟着嘴去戳她,“虽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是比不过某些人啦,但你未婚夫在族内,也还算是很厉害的了。”
暗暗被指的“某些人”感到好笑,出来辩解,“那是以前,不是现在。”
“那咱们去打个表演赛?”
“行炁啊?”王也感到惊恐,立刻跳去周归余身后,拒绝,“不干。姆们不凑这个热闹。”
瞧这。诸葛青和傅蓉都被逗笑了。青道:“你慌什么?你想去我都还不让呢。你这显眼得……”说到这里,又想起他在船上抓贼的表现,他忽然顿住,疑惑问他:“说实话,老王,你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
这个么,他挠头,“还是不能用炁。就我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可能也就普通术士的水平?”说起这点时,他都还不太确定,看向周归余确认。
周归余其实也拿不准,“你们这里的普通术士是什么水平?”不过,有一点她倒是很确定,“其实不需要担心,恢复得很好。现在把本固好了,马上就能提元了。”
“哦?”青抓住了重点,“这么说来,老王还是能恢复的?”
“就看他愿不愿意配合咯。”她笑。
“需要怎么配合?”青挺感兴趣的。
“锻炼呗,喝药呗。”
一听这话,想到之前那一碗碗浓稠得发黑的药,王也立刻生理性的泛起了清口水,连忙摆手,“再说,再说吧。”他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安全。
但青却不想放过他,一把将他捞住,“哎,老王,喝药你还怕啊?”
“你去试试啊。”他脸黑。
“我去试试做什么?”某青幸灾乐祸,“又不是我喝。叫你喝药,是为你好啊。”
就,挺欠的。傅蓉在他身后暗自吐槽。
周归余闻言笑,“难得道长有把柄在他手上嘛。”
“这也算把柄?”
“不算?”她意外,“你不觉得道长他其实挺接近圣人的吗?难得有点鲜活气被逮着了,换做是我,我肯定也不会放过。”
这……傅蓉觉得她说的每一个字她虽然都能听懂,但这些字连在一起的意思却叫她……该怎么说呢,她口中的这个道长和她认识的懒散王也相差挺十万八千里的。
她似有所悟,问她:“他做什么事了,让你觉得他这么好?”
呃,这个么,好像也没做什么事。周归余沉思,有些答不上来,模棱道:“性格吧,挺好的。”
哦,性格,挺好。傅蓉觉得自己懂了,和她咬耳朵,“你喜欢他?”
喜欢?她愣了下,旋即明白了。此喜欢非彼喜欢,她说的喜欢,是那种喜欢。
她坦诚道:“我只是觉得,道长是一个很好的人。在我所遇见的人里,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他这样的人了。倘若真有圣人存在,他才是最有可能成圣的那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