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嗯了一声,靠近他问:“道长你饿了吗?”
“没饿。你呢?”
“我也没。”
摇完头,她不再说话,跟着他七拐八绕的避开监控,才在一条巷子里找到一家宾馆准备入住。
这年头,就算是小宾馆,开房也都需要身份证了。哪怕他们只开一间房,只住一晚。在加钱都不好使的情况下,王也最后没办法,只好随口报了个。所幸老板娘也不是个爱较真的人,见输入的身份证号正确,系统里能跳出信息,就给他过了。也没对是不是他本人。
周归余觉得很神奇,在他拿到房卡,跟他上楼时问他:“道长,那是谁的身份证号?”
“一个朋友的。”怕她误解,他专门多解释了几句,“这两天不是有挺多人闹事么?处理那些事,会看到他们的一些基本信息。”
所以,就随口报了一个人的。
周归余明了,“道长你要是个反派……”剩下的意思不言而喻。
“这怎么说话的呢?”他闻言好笑,扣住她的手问:“那之前你在天津的那个宾馆是怎么找到的?”
这个么……她语气幽幽,“便宜是有理由的。”
120块一晚的标准间和80块一晚的标准间能比么?
没毛病,是不是?他好笑不已,“好吧,看来咱们以后能节约下不少钱。”
不过确实,120块一晚的标准间要比80块一晚的好上太多。最起码,窗户不是摆设。
刷卡进入房间后,见窗户大开,正对大门,冷风直吹,吹得房间里的暖气有相当于没有,他如此安慰着自己。
把门反锁,把窗帘严严实实的拉上了,他才翻箱倒柜的去找空调遥控器,摸索着老旧发黄的按键,想把制热打开。
书包被他放在了床头柜上,周归余自觉把洗漱用品找了出来,去卫生间里洗漱。等她出来时,他已经把空调设置好了,正瘫在床上假寐。他脱下的羽绒服外套被随意扔在一边,身上只穿了件厚卫衣,看起来疲惫又单薄。
周归余走过去,想把被子扯过来替他盖上。但还没动作,他就睁眼了,浑身警惕。不过见是她,又很快放松下来,示意她坐,“我还以为是公司的人找过来了。”
听他长舒了口气,她垂了下眼眸,问他:“道长你为什么会怕公司的人找来?”
“有很多原因。”他撑手坐起来,盘腿对她叹气,“要说立场……可能他们才是正义的那方。但是……算了。总之,在没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前,都还是朋友。另外,我也是真的怕他们会这么快就找来。”
要是真这么快就找来了,说明了什么呢?
一,公司的实力太强了,强到超出他想象的地步。
二,这条小鱼儿对他们很重要,重要到不惜暴露真正实力的地步。
三,他已经彻底保不住这条小鱼儿了。
“刚小树给我传讯息,说他被公司的人跟了,怕是不能立即与我们汇合了。”他叹着气下床,把找到的剪刀递给她,“鱼儿你帮我剪个头发吧。剪短。”
周归余愣住了。
为他说出的这段话。
什么时候,谷二牛和他站在一起了?
但他一直保持着递剪刀的这个动作没有变,甚至还有闲心打趣,“傻愣着做什么?改一下形象,不容易被跟。”
一时间,她心情复杂。
剪头发啊……
见他已经在独凳上坐好了,她拿起剪头走到他背后问:“道长你真的想好了吗?”
“我看起来像是没想好的样子?”
看起来是很累的样子。她一言不发的给他解下头发,在心里默默反驳。
应该是替她做了不少事吧。
手里的头发又黑又亮。一剪子下去,就都没了。她忽然觉得可惜,也大概明白她当时要剪头发,他为什么会觉得可惜了。
在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他这么好的人呢?
“道长。”她叫他。
“怎么了?”王也抬头看她。
“没什么。”她摇头,“以前那个时代的人讲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是不会随意剪头发的,不像现在这么自由。”
哪怕当时洪家在旧金山已打下根基,洪老爷也依旧留着一头长辫,洪太太也依旧在梳旗头。洪世全从英国回来后,无论是思想还是穿衣打扮上都与他们不同,看起来像个异类。
当时,他头发长了,唤家仆给他剪,家仆连剪子都没敢来,就先给他跪下了。后来,是他自己剪的,剪成了个四不像,丑了大半年。
再后来,就是她来剪,一剪就是五十年。
五十年,半个世纪。再有一个十年,就该是一个甲子轮回了。
把最后一缕长发给他剪下后,见他作势要起来,她收了神,按住他的肩道:“还要修一修。”
没有推子和细剪,只有手里这把大剪,也别指望她能修得多好看,但最起码,能拿得出手。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给别人剪过头发了。
等把碎发都修好了,她才把围在他脖子上的毛巾撤掉,弯身给他把落在脖子上的短茬吹掉,才拍拍他的肩,示意他起来,“脖子上还有些头发,容易痒,去冲一下吧。”
“成。”头发一下子变短,是挺不适应的。王也摸着头站起来,见她怔愣看着自己,忽然古怪了起来,“不会特别丑吧?”
“不丑。”她摇头。
但他不信,赶紧去卫生间里照镜子,见镜子里的人瞅着是个大好青年,松下了口气。
虽然是要改变形象没错,但要是变丑,多少有点接受不能。
他转身去开花洒,一边脱衣服,一边等热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