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正在暴怒中的男人显然不希望视线中出现另一个更碍眼的存在。男孩儿被丢了出来,大门在他身后被甩上。
他看到了洛斯特,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无措,那张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看起来更苍白了。
“如果你想看笑话,现在您已经看到了,可以离开我家门口了吗,尊敬的大小姐。”
嘲讽的意味很明显,即使更狼狈的是他,但在这番阴阳怪气之下,更为难堪的似乎也变成了是她,洛斯特眨了眨眼,她站起身,拍拍灰尘,走过去,伸出手。
洛斯特:“看够了,所以换你来看我的笑话了。”
伸出去的手掌被打开,毫无疑问,这份没由来的感情就像是一种羞辱,而年幼的他是无法忍受这种刺激的。
洛斯特想,如果不是他生来的那点教养,说不定她现在会被小孩儿给打一顿也说不准,虽然她不觉得她会输,但欺负未成年的教授是不是也太丢人了一点。
她又不是打不过成年的。
洛斯特:“不牵手也行。你总不会想要在这里继续待着吧。”
她抬起头,看向那个依然争吵不止的家,男孩儿顺着她的目光回头,只一眼,刚才的嚣张就不复存在,那一声声吵闹似乎打破了他最后的那点体面。
洛斯特:“走吧,我带你去看看别的。”
她伸出手,男孩儿依然不打算牵住她的手,但没关系,反正她也没指望他会主动牵住她,洛斯特只是伸手去勾住他的衣领往前走而已。
“我自己可以走!放开!”
洛斯特:“不信。你才多大,要是走丢了我可有的找。”
男孩儿不喜欢这样的亲近,但挣扎了一次又一次也摆脱不开之后,退而求其次的拽住了洛斯特袖口的那片布料。
“好了!不会走丢!”
他皱着眉,怒气冲冲,洛斯特垂眼,那只扯住衣摆的手还沾染着地上的污泥,那是他刚才被扔出来的时候沾上的,即使是黑色的长袍,被泥巴弄脏也会留下痕迹,男孩儿显然察觉到了,他下意识地想要松开手,但就像是有人控制住他一样,他的手被迫抓紧了那块布料。
这肯定是这个女孩做的,他并不怀疑,因为他看见了藏在袖口的那根魔杖。
可洛斯特迅速收回视线,就好像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做一样。
第295章 黄粱一梦(下)
这是个奇怪的人,奇怪的、诡异的、也许不安好心的,却又好心到让人发笑的人。斯内普想。
和记忆中的每一天没什么区别,酗酒的父亲,懦弱的母亲,争吵,大闹,什么东西被砸碎,日复一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样的日子才能走到头,也许在这样的日子结束之前,他的日子会先走到头也说不准。
破碎的家没什么值得他留恋,那个该被称之为父亲的男人不会愿意在这时候看到他,母亲依然不会愿意听他的话,他们一样的愚笨,一样的固执,一样的,让他开始觉得厌烦了。
构成苦难的人和苦难一样糟糕。甚至更胜一筹。
那个女孩来的莫名其妙,毫无预兆,就像是突然掉下来的一样,他一向对外界充满了戒备,但这次竟然一点也没注意,直到她站在那里半天他才意识到街道上站了个人,还正在看着屋内的打闹。
他们确实不堪,但斯内普不想让她这个外人去看这些笑话,借此找到机会来嘲讽他。
“没什么好看的。”
他恶劣的开口,带着隐忍的愤怒和不加掩饰的厌恶。女孩转头看他,似乎有些意外这里还坐着个他,像是一种侮辱。他想,他现在看着她的眼神肯定比她所见过的任何一条毒蛇都更狠厉,他一贯是这样驱赶那些不怀好意的来客。
但这个女孩像个瞎子,像个聋子,竟然一步步朝他走过来,最终保持在一个很极限的距离蹲下来,没再试图靠近,但显然也不准备离开。
她自来熟的可怕,让他不住心烦,他可没心情和一个不知道哪来的神经病聊天,可她就好像一点也看不出来他的烦躁一样,悠闲地四处看看,然后找到属于他的消息。
“斯内普。你姓斯内普。你叫什么名字。”
“说了这和你没关系!如果你想看热闹就继续看吧,如果没别的事就恕我不能奉陪了,小姐!”
他愤怒的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落水狗,狼狈,又尴尬,被暴躁和愤怒充斥,也被耻辱填满。
他对她一点办法也没有,言语间的嘲讽和侮辱对她毫无作用,他选择离开,撤回自己的领地,她总归是不能闯进来的。
这个办法确实有效,女孩果然没有跟进来,可他忘了他为什么会走出家门,男人朝他咆哮,嘶吼,愤怒的怪物顶着父亲的面容朝他宣泄怒火,轻易的扯着他的胳膊将他扔出去,大门在身后重重砸上,这并不令人陌生,总比被抓住了挨一顿打,或者被母亲按在怀里看着她挨打要好多了。
如果这一切没有一个看客的话。
支撑自己起身的瞬间,他看到那双蓝眼睛在定定的注视着他,无悲无喜,巨大的无力感笼罩着他,羞耻吗,耻辱吗,愤怒吗,可最后剩下的只有那种什么也做不到什么也改变不了的无力感。
他从泥地里爬起来,看着那个坐在尘埃里,却依然干净的像是天上掉下来的姑娘,他真想把这些烂泥扔在她身上,让她彻底的愤怒,然后从他的眼前消失。
所以他刻薄的嘲讽,将自己的不堪摊开,将这份丑恶也作为利器,让那个什么都没做的姑娘被迫承受了莫须有的罪名,感受加害者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