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处了两天,刘三娘也算是明白了一些徐墨阳的意思,开口发出来了一个陌生的音节,徐墨阳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个音节的谐音,歪歪扭扭的写了简体字到纸上,吹干墨迹后将纸张轻轻揭起来,确定能看清字迹后,又指了指桌子。
至于小姑娘诧异的眼神,徐墨阳就当没看见。
他对自己的要求还是挺低的,字够小又能看清就算合格,毕竟他练毛笔字也就是小学的时候,跟妹妹一起周末去兴趣班上了一个学期,能想起来怎么抓笔已经是记性不错。
有了纸笔,学习进度一下子就快了,从桌椅板凳到锅碗瓢盆,徐墨阳不太习惯用毛笔,但从下午到吃饭的功夫,纸上已经有了百来个字词,虽然因为沟通不畅难免有错漏之处,却也是个很大的进步了。
晚上的饭菜还是以肉食为主,下午回来睡醒了的刘二郎很快就是几大碗下肚,徐墨阳因为前两天没吃多少东西,今天也消耗了不少精力,也吃了大半碗肉下去。
“四天了……”
借着微弱的烛光,徐墨阳看清了自己在墙角划出的细微痕迹,刘家建造的都是质量不错的青砖瓦房,但用指甲留一点浅淡的划痕还是不难的,徐墨阳就靠这个计算日期。
第一天被刘家捡回来,第二天修养身体观察情况,交伙食费并要求捎带一些纸笔回来,跟小女孩进行初步磨合,第三天正式开始语言学习,今天收到文房四宝,语言方面总算是有了些进展。
“最多再待五天。”
徐墨阳下定了决心,中国文字不少,但是常用字其实也就是两三千,而如果再放低些要求,只要能掌握一千个字就足够日常沟通,他这几天努努力,争取尽快达到目标。
不是刘家人不够友好,只是他真的跟这里格格不入。
拿最简单的清洗衣物来说吧,徐墨阳摸不清自己身上穿着的是什么料子,但因为他走小路到刘家,外衣上沾了些草叶和灰屑,这家的女主人(徐墨阳推测的,刘二郎跟她进了一间房)想着帮自己洗干净。
然后手刚摸上去,外衣就直接被粗糙的手指拉出了勾丝。
再然后,就没有人敢动徐墨阳的衣服了,偏偏刘家也没有存细布料的习惯,所以徐墨阳最里层的衣物被自己简单的过了遍水以后,就没有换洗的了。
也就是现在天气还算凉快,徐墨阳穿的衣服层数又比较多,不然的话……在内衣过水变得皱巴巴以后,徐墨阳也没有了洗外衣的勇气,只是简单的用手拍掉上面的草屑灰尘,又放在窗边吹了一晚上的风就算清过了。
这还只是其中比较小的不方便,其他的徐墨阳也不想多说,而且这种不便还不是单方面的,刘家人也对家里多出一个陌生人感到无比的别扭,只是不好意思明显的表现出来。
为了双方都好,徐墨阳觉得自己还是尽快走人比较合适。
***
刘三娘今年八岁,因为在娘胎肚子里的时候遭了些罪,生出来的时候跟小猫崽子一般大,好在除了换季的时候容易生病,平时只要多吃些荤食细粮,十来岁的时候根骨也就补全了,只是在这之前难免长得有些慢。
好在刘家是猎户出身,除了细粮难买,日日吃肉也不算什么难事。大儿子刘伯钦更是天生神力,从小带着妹妹在附近的山林里抓兔子掏鸟蛋,回来的时候两个小孩天天都是一身大汗,吃饭的时候也从来都没客气过。
刘二郎也担心这么剧烈的活动会影响女儿的身体,还专门带着刘三娘去把过脉,大夫给他解释了半天,最后就听懂的大概就是——多动才能饿得快,多吃才能把身子养好,出了汗要赶紧擦干,不然很容易生病,其他的不用管太多。
边境这边本来就民风彪悍,刘二郎又得了大夫的叮嘱,对自家闺女更是放手不管,小小年纪就练就一身爬树掏洞的好手艺,各种鸟蛋更是没少吃,现在也就春冬换季的时候有些不舒服,外表看着还跟个孩子一样罢了。
最近双叉岭这边来了几只大虫,刘二郎担心是尝过人血的畜生,让刘三娘这几天都暂时待在院子里,刘三娘是个懂事的,虽然在家有些无聊,却也乖乖听话没惹麻烦,只是心里暗暗想着,回头一定要让阿爹给她做两顶虎皮帽子解恨!
这山里有种好吃的果子,也就是这段时间才熟,味道可好,等到大虫被捉回来,果子估计都烂干净了,一年也就这一回呢!
也就在这当口,爹捡了个人回来。
穿着一看就不适合干活的衣服,长得……怎么形容呢,没读过书的刘三娘说不出来,只觉得这个人很好看,比村里姐姐们都夸的王家童生还好看,一看就不是做事的命。
就是总让人觉得有些飘。
***
刘家娘子带着家仆和儿子鞣制兽皮处兽肉,说是家仆,其实刘家娘子早就在心里把他们当了自己的儿女,吃穿都是比照着自己的孩子,这称呼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防着一些狼心狗肺的黑心东西。
她是外面普通人家的女儿,家里弟弟成亲需要银钱,她就被出了高价的刘二郎给娶了回来,本以为要在山里过苦日子,没想到除了少见人烟,却是餐餐有肉,丈夫也是个不错的男人,她也就这么跟着刘二郎过起了日子。
这么些年下来,虽然只有一双儿女,膝下略有些单薄,但儿子却是天生神力,女儿也算的上聪颖,除了时不时扔到她们这边的孩子,她也没什么遗憾了。
最近刘二郎又捡了个不知道哪来的少年,虽然听不懂也不会说这边的话,却难得的是主动给了能换银子的东西,不像是那些天打雷劈的,拿块破布把婴孩一裹就往他们家门口放,好些的会有几个铜板,狠心的直接……等她出门的时候,不少都没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