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忍耐度都是有极限的,要么爆发,要么沉寂,要么……变态。
赵四娘是真的穷,这么冷的天也只穿着一件单衣,刚刚还被自己撕破了,她也没做遮掩,大大方方到院子里打了盆水回来,为了省钱,她们早就从原来的院子里搬了出来,现在住的地方是河州卫的边边角,只要赵母不扯着嗓子嚎,丁点声音都传不到别人耳朵里。
“别挣扎,很快您就能跟阿耶团聚了。”
说着,赵四娘便把赵母的脑袋往水里一摁,她刚刚打水的时候也喝了一些,好歹骗了骗肚子,身上也有了点力气,至少赵母是挣脱不开的。
上吊多浪费啊,好几件衣服都被折腾没了,被水憋死,还能多给她留点东西。
“唔唔唔——”
救命啊——
赵母惊恐的挣扎着,她刚刚上吊的时候就后悔了,冰冷刺骨的水让她回忆起刚刚呼吸不过来的恐惧,明明只要抬头就能活,脖子上的那双手却跟有千斤重一样卡着她,张嘴努力想要得到一点生存的空气,却只有冰冷的水进来。
“哗啦——”
赵母的头从水里抬起来,不是靠她自己挣扎的力气,而是被赵四娘扯着头发拉上来的,已经憋到意识模糊的赵母也顾不得许多,一边狼狈的咳嗽一边大口的呼吸,胸腔起伏的异常剧烈。
“哎呀,您还没走,我怎么可以把您拉上来呢。”
还没变声的童音听起来就像是某种梦魇,赵母惊恐的想要挣扎,却只能无助的顺着脖颈上的力道再次被埋进水中。
“扑通——”
“哗啦——”
“哎呀,又起来的早了。”
……
“咳咳咳我错了,我不要死咳咳咳……”
再次被拉起来的时候,赵母终于吐出了嘴里的布料,也不顾起七窍进水的难受,一边咳嗽一边疯了一样的求饶,赵四娘在她的眼中已经不再是可以随意欺辱的孩子,而是可以决定她生死的,从地底下来的索命无常。
“你说什么?”
赵四娘微微把头凑近,做出听不懂的模样,她刚刚把赵母往水盆里摁是下了死力的,每一下都重重的磕在了盆底,现在赵母的额头已经肿起了一个大包。
“啊——”
“哗啦——”
“砰!”
“哗啦!”
“清醒了吗?”
赵母的尖叫被再次的进水堵住,等到又一次被拉出来的时候,她已经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在听到赵四娘的声音的时候,却还是努力的点点头。
“好了,现在告诉我,你要什么?”
原来不是真心去死的嘛。
赵四娘有种诡异的失望,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情绪不太对,做的事情也不太对,甚至整个人都不太对。
但是她好高兴哦。
“我要活……”
赵母连咳嗽声都不敢发出来,嘶哑的说道。
“不陪阿耶啦?”
赵四娘有点失望,穷人家不讲究,赵母要是死了,她的衣服就都是赵四娘的了,虽然一样很旧很薄,但总比没有要好。
“不陪不陪——”
赵母几乎是疯狂的摇头,生怕自己说慢了,又被摁到水里去,她实在是怕了。
“那就把钱交出来吧。”
赵四娘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什么……我交我交!”
见赵四娘又要把自己往水里摁,赵母赶紧尖叫起来。
“吃的也交出来吧。”
从家里的各个犄角旮旯里搜罗出一小把铜钱,赵四娘继续笑眯眯的开口,钱其实是她诈赵母的,没想到赵母居然还真的存了私房。
铜钱都是赵母好不容易抠出来的,准备带到娘家补贴弟弟们的,她怎么都想不明白赵四娘是什么时候发现她偷偷藏钱的。
“什么……在那边,我带你去。”
这次赵母的行动迅速了许多,却没看到背后的赵四娘目光一寸寸冷下去。
伤心过度不吃不喝?她果然是个被骗的团团转的傻子!
……
“我回来之前,把地上弄干净,水缸挑满水,衣服该洗的洗该补的补。”
第二天出门的时候,赵四娘很自然的开口,这些活都是她平时干的,阿耶怜惜阿娘体弱,向来把家务推给自己,现在既然都有藏钱藏东西去死的本事了,那身子肯定也养好了。
“碰到邻居,知道该怎么说吗?”
目光在赵母额头上的大包上一扫而过。
“知道……”
赵母唯唯诺诺的说道,对赵四娘的语气像极了赵父,可惜已经没有第二个赵四娘了。
“昨天赵大是醒着的。”
赵四娘临走的时候,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她没有回头,也就没有看到赵母猛然转头的动作。
不是一直说儿子才是传宗接代的养老依靠吗,你的儿子在你溺水的时候可是醒着的,却身动作都没有哦。
赵四娘推着车出了小巷,这车是类似现代拉水泥的车,只是通体都由木头组成,虽然显得有些破旧,但还是能看出被保养的极好,推起来的时候顺畅极了。
“真是……”
赵四娘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低头推车,这车是她大哥的代步车,当年她阿耶专门做了三天白工才从人家手里换来,又花了些粮食修成这副模样,之前的日子再困难家里都没打把它卖掉的心思,现在却成了她活下去的本钱,这算不算一饮一啄自有天定?
赵四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跟带着猴子的老人擦肩而过。
其实她昨晚是想跟赵母同归于尽的,她一个刚过十岁的女郎,爹娘都不在了,怎么养得起来两个哥哥?倒不如跟着阿娘一起走了,乘着家里还能买得起草席的时候落个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