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
徐墨阳深深的看了眼王木匠,便转身走出了王家,手上还带着那副用边角料现做出来的粗糙拼图,人往高处走,王家靠着脚踏车能挣上许多铜钱,看不上拼图生意倒也所当然,只是可惜眼光还是差了些,也只好让别家占这份便宜。
拼图拼图,平面的是拼图,立体的也是拼图。
“这种倒是好做,只是这数量?“”
王木匠介绍的是另一个坊市的许家,许家的手艺比王木匠那边差上不少,但胜在人口众多,不用请人也足够搭起框架。
“先做一百个试试,若是好做……”
徐墨阳没有再说下去,许木匠也没有问,左右都是些糊口的样件,做什么不是做呢,更何况这可是延康坊徐七郎,那个让王家做出脚踏车的!
虽然他瞧不出这些扁平的木块有什么好玩的,但若是家中小辈有人得了青睐,也拿到个跟王家一样的物件……许老头想想便觉得呼吸急促起来,手下打磨木块的动作更轻了些。
几天后,徐家摊子。
“怎么还没到我们?”
出于对天灾的恐惧,大多数的店铺客流量已经大大减少,但徐家摊子口味过硬又价格实惠,时常也要派上三两个人的队伍,叶娘子之前便在店门口撑了伞摆了桌椅,但时间一长,难免还是会些人不耐烦。
“客人若是无事,不妨将桌上盒子里的东西打开,应该能消磨些许时光。”
徐家摊子是个卖吃食的,摆些拼图并不像样,但这东西就跟扑克牌一样,在桌上摆一份却是不怎么突兀的,叶娘子听了徐墨阳的话,便拿了几盒过来试试效果。
“这是要将其拼回原来的字?”
有个性子急难的客人听了叶娘子的话,便真的开了桌上的盒子,从里面取出好些大小相似的木片,琢磨了一会儿便问道。
拼图是提前打乱了的,玩法也很简单,客人说这话,也不过是简单确认一下。
“是,盒子上的字便是机巧图原来的模样,诸位若是能在到叫号前拼完,买了百文以上的吃食,我便做主免五文钱。”
叶娘子笑意吟吟,摆在桌上的拼图都是她跟秦娘子玩过的,生手要花上不少时间,若是真有那天资卓越的,这免了的钱不过是少挣一些,却不至于亏本。
机巧图是徐家在商量后,对拼图定下的称呼,名字脱胎于七巧板,七巧板变化无穷,平面的拼图却只有这一种拼法,一为极,极字又太大,恐压不住,便娶了谐音机巧,最终得名机巧图。
“你说的可真?”
那摆弄着拼图的郎君身着布衣,家境看着不是很好,看过来的一双眼却亮的很。
“我是这店的东家。”
叶娘子似乎什么都没说,又似乎什么都说了,那郎君跟旁边的人商量几句,便应下了赌局,于是便看到一群年纪相仿的小郎君脑袋记在一起,手忙脚乱的兴致勃勃,时不时还吱吱哇哇的争吵几句,木片被拿起又放下,从原本的杂乱无章逐渐回到原来的模样。
“请问,郎君要点些什么?!”
正兴致勃勃把拼图碎片回归原位的小郎君被吓了一跳,有些茫然的抬起头,对上叶娘子有些不耐的眼神,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今天来这边的真正目的。
“两份煎饼果子……”
小郎君心不在焉的点单,即使站在了拿吃食的位置,却还是几次三番的回头去看那张被挤满了的桌子,他一起身便有人占了位置,现在桌子已经被挡的严严实实,他什么都看不到了。
“这个是什么?”
小郎君看看人群又看看叶娘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了出来。
拼图对这个快要到成婚年纪的小郎君来说,就像是纸箱小狗和青蛙气球对大学生一样,对小朋友来说可能太幼稚了,但对大人却是刚刚好。
“机巧图。”
叶娘子简单解释了一下是哪三个字后,就开始专心摊煎饼,卖货有时候就跟爱情一样,你要是上赶着人家还会想便宜没好货,可你要是把姿态摆高一些,那就是供小于求的卖方市场。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徐墨阳本来也没做多少拼图,即使卖不出去,给左邻右舍和做工的女郎们分一分,也就消化干净了,在没有货物积压的情况下,叶娘子才能这么有底气。
十、九、八、
叶娘子把煎饼用叶子包了,递给还想说什么的小郎君。
七、六、五、
小郎君付了钱,动了动唇,最后还是转身走人。
四、三、二、……
“这个机巧图,你们卖吗?”
走出几步的小郎君又转了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鱼儿上钩了。
拼图从西街的徐家摊子开始,以一种不可阻挡的趋势的飞快的席卷了中产阶层,或许在底层眼中,花十几二十多文钱买一套木头片是在抢钱,但对于一些不差钱的家庭来说,略微想一想,就知道买一套回去还是相当划算的。
长安城的群贤坊中,有一户曾姓人家,虽然曾家阿翁只有一双儿女,但儿媳肚子却是个争气的,五年生了三对双胎,还各个都是小郎君,一下便多了好些吃饭的,但因着曾家也有一门传下来的手艺,日子还算过的去,至少给孙辈买零嘴玩具的时候不必抠抠搜搜。
只是这人在世上,若是只顾着吃住,那和拉车的马,犁地的牛也没多大区别,曾家翁婆都是有成算的,家中吃饭的手艺不能丢下,但若是可以,顶好还是将娃娃们送到学堂,若是有天分能读下去,他们这一家也就出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