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听了人都傻了,有反应快的想追出去,但在徐墨阳这边好吃好喝的女郎们身上有了力气,没一会儿便将饿着肚子的家里人甩开。
女郎的工钱是按天结算的,于是家里就这么断了粮,他们想去徐家闹事,好容易相互搀着走到自家女郎做工的地方的附近,就被守在门口的两位健壮女子给吓住了。
就他们这个身板,女子一拳打过来就得跪在地上求他们别死!
他们在门口又哭又闹的,但徐墨阳的绿豆粉丝生意的客户群体本来也不是附近的百姓,寻常摊贩烦恼的口碑问题在徐墨阳这边压根就不算个事。
这些人只是要饿肚子罢了,他们女郎的心情可是受到了非常糟糕的影响,宁可加价也要快速入住宿舍,让她们不得不含泪挣钱。
女郎的家人确定闹不出什么成果也就走了,而在他们回家以后的第五天,他们才收到了女郎寄过来的粮食,用手掂量一下还真不算多,勉强维持在饿死的边缘。
女郎做工的工钱全换成粮食,每天带回去能让家里人吃个半饱,可没想到越是付出反倒越不被人珍惜,反倒被人得寸进尺了。
好歹是相处了这么久的亲人,女郎也见不得家里人在自己面前饿死,便定下一个这么微妙的分量,由奢入俭难的家里人当然不服气的想闹腾,但他们闹腾一次女郎就断三天粮,几次下来都学乖了,没事都不敢往作坊这边走,生怕又被抓住借口断粮。
要么委婉的拒绝,要么直接的说开,徐墨阳这边什么样的女郎都有,就是没有软包子一样,左脸挨了打还要把右脸凑上去的类型。
于是在野菜之类的东西能换粮食的消息传入耳朵的时候,始终没有人敢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孔衣衣左瞧右看,确定没有人打算站出来,便大大方方的站起来冲管事那边走。
她给过这些女郎机会了,是她们自己不愿意抓住的。
“请问细粮能换粗粮吗?能换多少?”
孔衣衣也没有绕圈子的意思,她家中的耶娘都饿到浮肿了,野菜之类的,挖到的还没有填肚子的东西多,孔衣衣在来的时候被林父悄悄叮嘱家里什么东西都能换粮食,但孔衣衣想了半天家里的摆设,觉得徐家大抵是不愿意收破烂的,这才把粮食换粮食的事情说了出来。
他们家现在唯一值些钱的,也只有这些从蝗虫嘴巴里抢下来的细粮。
“能换,但每种细粮换的价钱都不一样,粗粮若是被换光了,也只能去换绿豆。”
能换就行,孔衣衣的家里都饿怕了,现在外面粮价的售价涨上天,但收购价却没什么变化,徐家这边就算是真的黑心,也不可能比外面的物价更黑了。
真是辛苦外面的粮商呢,你们明明可以直接抢的,居然还给了一点粮食。
“米糠麦麸……不管是什么样的粗粮,拢共给我留下八十斤,明天我让家里把粮食送过来。”
孔衣衣其实想把粗粮全买了,但看了看后面目光灼灼的小姐妹们,还是没敢搞垄断,弄差了关系事小,就怕有人心生嫉妒,把孔衣衣家里拿到粮食的事情往外一说,引起一些走投无路的人的注意,然后手起刀落……
还是留些余地出来吧。
孔衣衣好容易挨到学堂下班,拎着自己的东西就飞快的往谷母家跑,在听完孔衣衣带回来的好消息后,当场表示她有能赶夜路的送信人。
信是晚上送到的,孔家是第二天早上来的,几个瘦到脱相的大男人推着板车,对着笑脸带走了大堆的麦麸和米糠,留下了为数不少的细粮,都是今年收获的新粮食,他们想着往年这些细粮能卖到的价钱,压根舍不得吃,饿的再狠也只是动了米糠之类的皮。
收到新粮的当晚,徐家的主食便换成了这些脱壳的稻米,也不知道是不是徐墨阳的错觉,他总觉得新米吃起来格外香。
有了孔衣衣这只出头鸟,换粮食的人很快便一拥而上,粗粮连着各种不算粮食的填肚子吃食飞快的见了底,能换的只有堆积在仓库中的绿豆。
“只有绿豆了,你要换吗?”
管事熟练的找到了女郎的名字,面无表情的问道,鬼知道自从他成为换粮食的记账人以后都经历了什么,脾气几乎跟之前掉了个个。
“换。”
女郎一点犹豫都没有,绿豆好歹是五谷之一,算得上正经粮食,虽然吃多了容易放屁,但也比野菜充饥要来的好。
“什么时候来拿绿豆?”
管事习以为常的点点头,又问了一句,虽然多数人选的是明天,但没准就有家住的比较远的女郎,一时半会儿没法把事情传到家里去,不得不延后一些拿豆时间。
“三,不,五天后吧。”
女郎短暂的犹豫了一会儿定下时间,确定管事用纸笔记下她的数量以后,便高高兴兴的回去做工了。
也就是一天的功夫,仓库中的绿豆便被订购走了许多,等到第一批交易结束,众人确定了绿豆换野菜和各种吃食的真实性后,订购的数量直接有了质的飞跃。
曾经的孔衣衣想要订购这边的粮食,很大一个原因便是徐墨阳硬骨头的名声,他既然和那些大商人们闹翻了,哪怕是为了给那些商人添堵,换粮食的时候要价也会多些分寸,甚至有什么压力,徐家也能帮她们顶了、
女郎曾亲眼看过,一户人家舍不得去买高价的粮食,便挨家挨户的换粮,结果被粮商那边发现以后,直接打断了那家人的腿!
底层的人活着真的很不容易,他们必须微小谨慎的不得罪任何一方势力,因为他们没有任何的抗风险能力,更没有试错成本,孔衣衣的家庭已经是十分幸运的存在,更多的家庭他们连思考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他们光是为了活到明天就已经竭尽全力,根本思考不了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