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细节被总监部首座看在眼里,反而愈加为[羽取一真已被羂索附身]提供了有力佐证。
“为了。”
羽取一真见他没有继续往下说,显然是在将后半句的主动权全盘交给他——于是,他便也玩味似的开口,念出这个单词。
“你来说说看,我是为了什么?”
这句反问里蕴藏的拷问与审视意味太重,令首座的浑身都是一抖,大脑开始疯狂运转。
他甚至将自己上任以来做的事都走马灯似的翻了个遍,又害怕是自己的小算盘被对方发现将遭清算,又祈祷对方千万只是来给他下命令的。
羽取一真在面对五条悟时,总会被后者说演技不合格。
然而一旦离开五条悟的视线,羽取一真的演技总是炉火纯青,好得宛若浑然天成。
尤其是在当恶人反派这方面,简直天赋异禀。
譬如,这位首座已经快被吓得尿裤子了,抖抖索索半晌才憋出一句。
“您、您是为前两天的[百鬼夜行事件]而来吗?”
毕竟他还记得,[百鬼夜行]的发起人里除了那个名为夏油杰、如今逃亡在外的特级诅咒师,就是眼前这位青年了……应该是叫[羽取一真]来着。
莫非是在责怪他们办事不力?
可他们也不知道到底应该阻止[百鬼夜行],还是纵容[百鬼夜行]啊!
这不就是没有听到任何风声,才决定按规矩办事……如此一来,即使大人后来怪罪,他们也好有理由推脱……
但真到了对方亲自前来,带着裹挟浓重杀意的威压站在他面前时,首座又觉得自己想耍的把戏不过是一点小聪明,几乎被对方看了个透彻。
“哦?”
羽取一真站在原处,墨黑衣袖静静垂在首座跟前,好似连空气也被这股死寂而压抑的氛围凝固了般,在斜斜照进来的月色里纹丝不动。
唯有眼神落在首座俯下身时露出的颈后,锐利宛若一柄实质化的铡刀,缓慢切割着他那颗因恐惧而瑟缩的心脏。
“[百鬼夜行],没错,你们几乎什么也没做。”
羽取一真淡淡开口,“而你们,以后最好也什么都别做。”
这句话直接令首座的冷汗都沿着脖颈淌了下来,恍惚间感觉死神的镰刀已悬在自己的头顶。
“这个,我可以解释……”
“不,我的意思就是,什么也别做。”
那双黑瞳冰冷盯着首座,没有给他继续“辩解”下去的机会。
电光火石之间,首座终于领悟了这位大人的意思。
“您要我们对今后的事情发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论是什么?”
话音落下,他便感觉由那道目光降临在自己身上的压迫一轻——说明蒙对了。
首座内心终于能缓过来口气,甚至开始窃喜自己的反应速度还算快。
哼,要是换了尾石那家伙来,肯定会因蠢笨而“不得不”以死向大人谢罪。
显然无论是[百鬼夜行]抑或换了具新身体,都在这位大人的计划之中;甚至之后还会有同样类似挑战咒术界运转规则的事件再度发生,而他们同样无需插手,只管放任自流便是。
可是,这几年来还有疯狂狩猎他们的[天狼星杀手],以及想要颠覆现有秩序的[最强]五条悟……也不必管吗?
“很好,还算机灵。”
首座想要问出口又不敢,低着头忐忑半晌,终于又听见头顶传来声音,语速不紧不慢,“希望你以后也能继续保持这份机灵,首座大人。”
在说后半句话时,他听见脚步声逐渐自身边远离,对方似乎已打算离开——“大人等下,关于那位五……”
首座终于没忍住想要说话,却见对方重新转回身来,逆着月光的黑瞳几乎要沉入深渊之中,又自那深不见底的恐怖与绝望之中,映照出足以令人发寒的微微笑意。
连原本没有任何表情的唇角,也忽而勾起一点极耐人寻味的冷淡嘲弄。
“毕竟不机灵的,都已死在天狼星之下了。”
………
最后用一招死亡威胁将那老头吓得彻底瘫软在榻榻米上连连点头,羽取一真心情很好。
这样也省了他们继续追查[天狼星杀手]——被[羂索]这样一说,总监部会默认[天狼星杀手]是他的人,而之前死的那些,都是他认为“不机灵的”。
这种含糊不明的判断标准,最容易让他们自己延伸出各种束缚自己的规矩。
至于让他们“什么都别做”,则是羽取一真相信只要没有这帮高层插手阻挠,悟肯定能实现他的理想。
虽说他也可以杀光咒术界的所有高层再换一批听话的,但这种太过恐怖的统治手段,反而容易让这帮高层怕死到阳奉阴违——就像上周目的加茂家与总监部,表面上唯唯诺诺,暗地里不知道在密谋什么。
还会连累悟也跟着受敌视,包括他教出来的那些支持他的学生。
因此,这周目的羽取一真转而尝试冒领羂索身份,直接当上这帮老头的幕后BOSS。
外来的【加茂家主】说话不好使,【羂索】说话总好使了吧。
让他们去做点什么,有可能在执行上给他打折扣——说得太清楚还容易暴露身份。
让他们什么都别做,反而是简单就能实现的效果。
至于之后……倘若还有人敢对悟使绊子,他就继续杀几个震慑,再放任他们猜去,总会留下机灵的。
羽取一真警告完首座,便又用“高深莫测、来去无踪的”黑豆柴拟态离开这栋宅邸,跑了一长段路后,解除形态回到人身。
自从伪造出额头的这道缝合线,羽取一真就始终没有使用回血面包、反转术式或进食来补满体力值,好让它能维持在伤势不会愈合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