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也很淡然, 他都能猜出这些啰里啰嗦的老头准备对他说点什么。
“辰雄长老,久疏问候。”
但五条悟还是去了, 连欠身行礼后腰背挺直跪坐在畳垫上的一连串动作也相当标准且流畅, 让五条辰雄刚要开口的训斥都被憋在嘴边, 硬生生先回了一句客套话。
“啊, 嗯,老夫身体尚可, 不劳费心。”
突然被五条悟这么一打断,五条辰雄方才酝酿许久的愤怒气焰顿时就被浇灭一大半,干巴巴又补了一句“坐过来些,陪老夫喝些茶”。
既然自诩为上层人士, 自然要做些附庸风雅的事情——边观赏庭院内这幕造价不菲的枯山水景观, 边慢饮着品种昂贵且稀缺的抹茶,自然是极雅致且风流的。
于是, 五条辰雄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开始慢吞吞教育起五条悟无故偷溜出门的此举实在不妥,不仅耽误课业, 还有概率遭至敌人攻击云云。
说到一半,他又开始追忆往昔,阐述过去的五条家曾有过多么辉煌的时期,以一家之力轻松抗衡另外两家。
这话讲得又长又绕口,配合着五条辰雄不时发出的长吁短叹,比睡前故事还要更让人催眠。
五条悟背对着枯山水庭院而坐,脸上没什么表情,对摆在面前的这杯抹茶也毫无兴趣。
他开始怀疑五条辰雄单纯只是想找个人陪他聊天,而五条悟只是不幸被抓了壮丁。
在貌似认真听训的背后,左耳进右耳出的可爱幼悟早已神游天外,开始回忆下午逛过的街道上到底有多少好玩的东西。
羽取一真早早就藏在了悟的影子里,此刻也能看出他早就想离开的憋闷。
而且长时间跪坐也很不舒服,悟一直想换个更轻松些的姿势,但稍微一动就会被五条辰雄发现,而后告诫他这样的正姿跪坐才最符合品茶礼仪。
五条悟:“………”
憋在心底的不满与抗议已经足够多了,再往里塞一点都会炸毛。
羽取一真也对五条辰雄这老头很不爽——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还要你来教?
怎么什么都想管呢!
虽然不能像二周目那样给老头一个教训,但如今变成过咒怨灵的一真也有过咒怨灵能用的办法。
在五条辰雄看不见的视线死角里,羽取一真偷偷探出一个小脑袋,视线紧盯放在案几上的那壶茶。
当五条辰雄终于慢条斯理讲完了一段大道理,给自己的瓷杯填满茶水,预备再喝口茶润润嗓子的时候——
“好烫!”
这壶烧开的茶不是放了好一会儿吗,怎么会这么烫!
五条辰雄“噗”一下喷出满口的烫茶,呼哧呼哧直喘,感觉舌头已经被烫得麻木,很可能已经起了好几个燎泡。
至于那些飞溅向对坐五条悟的茶水,早就被他偷偷发动的[无下限]术式全部挡了下来,一点也没沾到身上。
早在[六眼]发现一真的小动作时,他就预料到了这一刻,提前发动了术式。
因此,旁观五条辰雄出糗的五条悟也在心里跟着偷偷乐。
哈哈,这下可变成他毫无仪态了哦。
五条辰雄好不容易感觉嘴里的热度散去了些,一抬眼,看见五条悟仍旧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好似刚才他什么也没看见。
“………算了,你回去吧。”
他怎么会感觉不出来这小子刚才正幸灾乐祸呢,要不是确定[无下限]术式既没有加热茶水的效果,也不可能凭空变出一壶热茶,五条辰雄会百分之百断定肯定是五条悟在调皮捣蛋。
“我需要一些现金。”
五条悟终于慢吞吞开口,向他提出要求。
五条辰雄:“……”
五条辰雄眯起眼:“你该不会还想偷溜出去吧?”
虽然被烫得仍旧发麻的舌头让他的这句话有点口齿不清,但并不妨碍要传达出的意思——你小子,一次就算了,还想有第二次!?
五条悟泰然自若回望,满眼都写着“不然呢?”。
五条辰雄:“………”
他现在明白自己下午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心梗了。
这是一种悲哀的预兆啊,意味着悟这小子不知道跟着谁学坏了,已经学会用离家出走来给自己找乐子、给他们找麻烦了!
但要他真的不给钱吗?似乎也不行,眼前这位可是他们精心培养的继承人,是堂堂五条家下任家主,出门没钱买东西吃算怎么回事?要是让其它两家知道,还不得笑掉大牙。
给,还是不给,这是一个严肃的、似乎压根就没有其它选项的问题。
“………”
五条辰雄心累挥挥手,让五条悟暂时别出现在他面前堵心。
“会安排人给你的。”
最后,五条辰雄真的给了五条悟一笔钱,金额还不小。
就算是要学坏玩逃课加离家出走,那也不能让别人给看扁……不对,什么离家出走,那只是去见见普通社会的世面而已!
五条辰雄没办法说服五条悟不偷溜出去玩,只能捂着胸口强行说服自己。
反而是五条悟的生活变得丰富又有趣——他很明确的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但凡是没什么营养内容的课,五条悟就果断带着一真开溜。
他后来又去被店长姐姐第一次送蛋糕吃的那家咖啡店,把摆在橱窗里的甜点全部都尝了一遍。
店长姐姐看着这个认真板起脸点单、似乎在纠结哪款蛋糕最好吃的可爱小男孩,被萌得实在压不下眼底的笑意。
于是,她后来除了售卖咖啡以外,还专门开发了酸甜可口的果茶和苏打水菜单,邀请每次都是独自前来的五条悟当她的第一位试喝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