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情势危急,敖烈暴退几步,化出汽龙,注入全身法力,喝令它急袭羽翀而去。羽翀脸色稍变,却未有慌乱,他将双钩朝汽龙丢去,那神钩上像是带有某种法力,撞上龙头,径直将整条龙打得灰飞烟灭。这汽龙是敖烈法力所化,与其心神相连,法术一旦被破,敖烈也受了重伤。他一时之间心神涣散,脚步迟缓,眼睁睁地看着那钩子朝着自己飞了过来,打中了胸膛。
“武艺稀松平常,修为也很普通。”羽翀收了钩子,冷嘲道。
身子不受控制地摔在了地上,半边脸压在泥土上,敖烈连呕了几口黑血,黑血中还夹杂着内腑的碎片。在用破咒术解白寻的封印时,他就该明白,他和羽翀的实力相差过大,但这个时候,岂有他退缩的余地。也不过就是一死,就当成全了他唯一仅剩的这一点勇气吧。
“你还在等什么?杀人灭口,这件事便无人知晓。你们就能,”从此双宿双栖,再也没有半点顾虑。敖烈脸上还挂着冷笑,但那更像是一种自嘲,成王败寇,敌不过别人时,也只能低头认栽。
羽翀将手搭在赤霞肩上,肆意宣示自己的占有权:“杀人灭口?你真是高看了你这一家子。就是四海龙王一起,吾又有何惧?若是不想死,尽管到□□山来找你九头大王。”赤霞目露悲悯,摘下头上凤冠,解下身上云裳换了一身白衣,将两样宝物安置在原地,又冲敖烈欠身行了一礼。“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我今日欠了你,来日必定偿还。你且惜命,说不定便能等到我自食其果的那一天。”羽翀闻言便道:“有我在,谁敢让你……”赤霞不理,又是欠身一礼:“我想与他在一起,哪怕只是数十年数百年光阴,因我一人的私心,使你受这样的苦楚。”
赤霞又是欠身一礼,羽翀不忍她低声下气,连忙按住她的肩膀,两人交谈一阵,化一阵阴风走了。
敖烈挣扎着站起来,将凤冠和云裳抱在怀中,终是掉了几滴不争气的男儿泪。待他回到洞房之内,满目□□凤烛照得满屋堂皇,鲛丝纱帐泛着幽光,架子上供奉的天珠柔和温润。敖烈闭目沉思,回首这前半生,虽为西海龙子,实则毫无建树,徒享了一个尊贵的名而已,武艺稀松,修行普通,娶了个妻子,都在新婚之夜跟着人跑了。
放眼望去这满目珍宝,又有何用呢?连所爱都求不得,连仇人也打不过,要这一切有什么用?敖烈刷地一声拔出了宝剑,劈倒了龙凤烛,割裂了鲛人纱,将玉帝赐的宝珠砸在了地上,琼浆玉液更是随意泼洒……做完了这些,他才觉得心里松快了一些。敖烈喘着粗气,冒头向前走,正巧白寻走进洞房,她心头不踏实,正要再关怀赤霞一番,一眼就看见了正走出来的敖烈。“三太子?”敖烈一把扭住她的胳膊按在墙上,白寻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又将手松开,敖烈却低着头,神情有些诡异的样子:“赤霞走了。”白寻‘啊’了一声,听起来不像是惊讶,倒像是果然如此。
敖烈又笑,笑得令人毛骨悚然:“其实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白寻张了张嘴,却终于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叹出了一口气。她再仰起头,抓住敖烈大红婚服的衣角,敖烈将衣角抽了出来,转过身不看她:“为什么你也要瞒着我?”你曾经说过,你喜欢我,可是你为什么要让我发现,你也是这个谎言的编织者呢?“为什么?”敖烈按住被羽翀的钩子击中的伤口,身体和心灵同样剧痛。“为什么,你给我一个理由?”
白寻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好,我告诉你。因为你想要,我早就劝过你不要淌这趟浑水,你明知道赤霞不喜欢你,她答应你的求婚这背后一定有蹊跷,但你还是一头栽了进去。你就是爱她,哪怕只有一线机会也要争取不是吗?即使你知道她之前有过一段感情,但只要她答应了,你就一定还会娶,不是吗?”
敖烈双手抱头,无力地说道:“可是我不知道她已经怀了那个男人的孩子。你至少该告诉我他们一直藕断丝连,如果你说了,我还真不一定会去淌这趟浑水。她要是生下来一个带毛的鸟崽子,我要怎样面对我的同族?”
白寻跟他一样蹲在地上:“我也不知道这件事。”她不知道赤霞与九头虫已经将生米做成了熟饭,更不知道赤霞怀孕,否则她一直在劝赤霞对他好那件事又算什么呢?
敖烈:“你是不知道这件事,可你知道的事多了去了。无论怎么辩解,你也是他们的同谋。”
白寻无力地垂下头:“是,我是同谋。”随即又抬起眼:“还记得你最开始说,赤霞是你爱的人的剪影吗?那你又想过没有,你的剪影会给你戴绿帽子吗?”
敖烈先是错愕,而后不怒反笑:“我看错的岂止是赤霞一个,我真正看错的人不是你吗?”
白寻泪盈于睫,而后却反问道:“你觉得你错了,那你是从来没有看懂我,我是不会背叛赤霞的。你在我和赤霞之间,选了赤霞,我在你和赤霞之间,选了赤霞。这选择一模一样,难道我做错了吗?”
又是一个拿着冠冕堂皇的理由来伤害他的。
或者是因为曾经自己也令她痛苦。
“你恨我?白寻。”其实白龙自己也不相信这个答案,他不相信白寻是一个会为了私情报复他的人。
“只要你别恨我,你知道的,我无从选择。”身为赤霞的妹妹,她不能背叛赤霞;身为公主的侍女,她也不能背叛自己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