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白寻和危,日复一日地练剑学法术,却也觉得时间有些不够用。白寻已经练熟了三四套剑法,危也学会了七八种法术,只是修为与道行的精进,对于普通小妖而言,只能以百年、千年计,几个月的修炼,修为的增长不值一提。但对于他们个人而言,已是有了长足的进步,不夸张地说,现在的白寻遇上之前的白寻,一个打三个都不是问题。
而危,他进步最快的似乎是神智。他本住在深山老林中,甚少和外界接触,只和自己的两个哥哥说话,他那种为人处世的天赋也无从被开发,但和白寻一番接触之后,他的心智便急速发展,性格越发欢快,那种刁钻古怪又显然涉世未深的言行,白寻更是招架不住。
这天,两人靠在烂木头桩子上聊天:
“阿寻姐姐,今天我们去玩吗?”白寻还没回答,他笃定白寻又要拒绝,便嘟囔了几句:“天天练武,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在这山里,还有什么妖怪要吃我们不成?”
“他是为了我们好,难道你就不想出去看看吗?你不能一直活在他的庇佑之下,到了哪天你走出鹰愁涧的时候,你就会感激他了。”这番话也是白寻对着自己说的。
危又说:“都练了那么久了,也不差这一天,我们就偷偷溜出去一会儿,他是不会知道的。再过两天怕是要下雪了,你也不会出来练剑了,我们得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能见面,你就不能满足我的这个小小的心愿吗?”
这个理由听起来无懈可击的样子,不过,你怎么会以为他不知道呢?做神仙的想知道一件事,可不一定要亲眼看到。
白寻四周环顾一圈,疑惑道:“你怎么知道他不知道?”她也觉得这么一昧拒绝危,实在是太不近人情了,如果危有瞒天过海的办法,不如就和他偷偷溜出去玩一圈。
“因为,”危猛地站起来大喊一声:“敖烈是个大笨蛋。”
“敖烈是个大笨蛋。”
“敖烈是个大笨蛋。”
危不但说了,还一连说了三句,但空中除了隐隐的回声之外,并没有其他的神异显现,由此可见,敖烈确实不在这里。
白寻几乎要给危竖起大拇指,事实上他的确这干了。危哈哈大笑,给了白寻一个调皮的眼神,示意她跟着她走。白寻果然收起了剑,跟在他身后,进入了密林深处。
半路上,白寻兴奋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些,她拽住危的袖子问:“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危头也不回:“去看狐狸精。”
白寻的脚步倏地停住,“狐狸精,你说过的那个西凤岭八宝洞的狐狸精,很漂亮的那个?”
危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回过头来看她:“就是她,真正的大美女,我一定要带你去看一眼。”
白寻迟疑着问:“狐狸精是个什么修为?”和我门差不多,还是,危似乎想到了什么,说:“不多,也就四百年吧!”白寻问:“四百年?”危道:“四百年也不算什么,关键是她有一团本命狐火,我上次差点被狐火烧成一团焦炭,这次带上你,我就不怎么怕了。”
四百年狐妖的本命狐火,你怎么会认为我一个二百年的鱼精能挡得住?白寻隐隐觉得大事不好,心里已经萌生了逃之夭夭的念头。危笑吟吟地拉住她的袖子,明摆着是不让她走了,嘴上说的却是:“来都来了,你真的不想见一见那个美貌的狐妖吗?”
白寻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一抽之下却没成功,她低头一看,手已经被一条藤缠住。危继续说:“我真的就想让你看一眼而已,就算打不过,我们还可以跑啊?那附近有水,你一个水遁就走了,她是陆上的妖怪,能留得住你吗?”说着,他把抓着白寻的手松开了:“你要真想走,你就走啊,不过今天你要是走,我肯定就被烧成灰了,你真的忍心吗?”
白寻已经有些气馁了:“你还知道你是根藤,做什么一定要去见她?”
危无所谓地拽着白寻继续往前走:“因为她美罗。那一年,鹰愁涧下雪的时候,我和哥哥们想找个温暖的地方的过冬,我们就在地下用根系沿着地气一直寻找,终于在西凤岭发现一处地下热泉,当我们把根沿着泉水探出地面时,不知道那是八宝洞的洞穴深处,等我们把头露出地面的时候,这才发现,那个狐狸精,她正在泉水里沐浴,”
似乎是想起狐妖被吓得手足无措的窘迫,危干枯的树皮似的脸上露出了看似腼腆的笑容:“那时她二话不说,发出一团狐火朝着我们打过来,幸亏哥哥替我挡了一下,我才能安然脱身,但是,不能和她在一起,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呢?”
那时他还有些懵懂,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只是疯狂地想见到她,连修行也顾不上了,成天发呆,想着自己是不是还能有再见到她的那一天。
“后来我去找她了,问能不能跟她在一起,哪怕是入赘,我也愿意。但是,她拒绝了,还放狐火烧我,后来,我就清醒得多了。”说到这里,危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号啕大哭,连头上的那一朵小花,似乎都耷拉下去了。
又是一个一厢情愿的痴情种,这世界上的伤心人永远那么多。
白寻站在他背后拍了拍他的肩,劝慰道:“强扭的瓜不甜,喜欢不喜欢,别人的想法我
“我以为我能忘记,但是过了这么久,我还是好想见她。”危的树皮脸上挂着两串泪珠,越发地可怜可怖。
“那就去见,姐陪你去。”白寻拉着他的胳膊,让他站了起来,两妖再次向西凤岭进发,只不过这次是白寻拽着危,一边走一边训话:“男子汉大丈夫,别扭扭捏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