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寻下意识地跟着起身:“母亲,我帮帮你,”孟静仙却出右手一按,眼睛在白寻身上一转而过,声音有些急促:“你坐着就行了。”
于是白寻只能老老实实地坐下来,夹了几筷子眼前的菜,做出一副认真吃饭的模样。
没过多久,孟静仙回来了。
她拿着一碟子绿油油的小白菜放在桌面上,看似不经意地问了白元道一句:“元道,我听说城隍爷有一盏照魂灯,可以让人看见心里深藏的愿望,还能排除心魔,提升修为。”
白元道只顾吃菜,随口应了一句:“你问这个干吗?”
“就是,隔壁东村的小麦姐嘛,和我关系很不错的,前些年她的男人跟狐狸精跑了,她郁郁寡欢,一直没走出来,老这样也不是事,我想请你帮她借一借照魂灯。”
照魂灯是仙家宝物,城隍爷十分珍重,似他这种小人物怎能说借就借?白元道亦不愿意言明:“她的事情,哪里用得着你操心?”
孟静仙的态度却很坚持:“毕竟是认识多年的朋友,我不想她这样意志消沉下去。”
白元道心道麻烦,但看到妻子坚持的眼神,他也只能点头应下:“我试试,能不能借到也很难说。”
孟静仙望向自己的丈夫,柔声道:“辛苦你了。”
白寻也没把这件事放到心里去,只是一直在家里呆着,和两个小孩的关系突飞猛进,白济想带她去他们的秘密基地,恰好孟静仙让她打扫院落,白寻只好把这件事放到一边,拿着笤帚走到院落中去。
院子里有两个花圃和几棵果树,掉了几片叶子在地上,青石地砖上有些尘土,这倒也不是什么麻烦事。白寻走到院落中,站定、念动咒语,顿时一阵微风掀起地面的尘土汇聚到院落中央她的脚下。可惜,树叶子重了些许,不曾听从她的号令,这时还在树下静静地躺着。白寻再复施法,运用些许法力将叶片卷起,汇聚到院落中央,不想一时失神,风力大了些许,将孟静仙刚种下的几棵兰花拔了出来,娇兰尚未扎根,叶片萎焉着趴着在地上,还沾了些三三两两的泥土,一副被摧残过的模样,白寻的心顿时悬了起来。
她忙趁着没人看见,找了把锄头,挖坑把兰花再埋回去。就这么忙活了半个上午,又到了准备午饭的时候,白寻还去帮忙,吃了午饭,在床上打了个盹儿,孟静仙揪住两个小的,拘在一边,让白寻教他们识字修炼,忙活到傍晚,又带着他们去了河边,学控水的法术,顺便也洗个澡。
这天晚上,白元道将照魂灯带了回来交给孟静仙,并传授了使用之法,孟静仙自是收好不提。
吃过晚饭,白寻终于才有了一点时间修炼,修行多年,吐纳对于白寻已如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她盘膝而坐,数个呼吸之后便入定了,引导体内真气走过数个周天,良夜已将耗尽,白寻倒也不觉得疲累。
近些日子,白寻的心情平静,修为增长的速度虽然不快,却如涓涓细流一般持续不断,她亦不再急功近利,而是花费心思查验自己的修行的缺漏处,将从前修炼过快积下的暗伤一一拔除,如此修为稳固,体内真气舒畅,竟令她感觉心情愈加平静,似有返璞归真之感。
见天色将明,白寻合衣躺下,闭了眼小憩片刻。
直到白寻真正睡熟,孟静仙这才推门进来。
她身后跟着个女人,梳着方髻,大眼圆脸儿,额发中几缕金色发丝,若是白寻看到她,便知这是从小疼她的麦婶了。
不过麦婶还是那张白面团脸,面色红润,能吃能睡,一点儿也没有为情伤怀的样子。
两人一起走到窗前,孟静仙端详着女儿那张熟悉的脸,忍不住在她旁边坐下,摸了摸白寻的脸颊,有些冰凉。方才她一直等在门外,想等白寻睡熟之后再行动,谁知白寻竟然修炼了一个晚上。
孟静仙心中越发感慨:“我竟不知你这般刻苦,在外面的日子也不好过罢。你为何一字也不向家里提呢?”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自尊了。你非逼着她说出来,不是伤了她的心吗?”麦冬站在孟静仙身后,安抚地把手放在孟静仙的肩上。“倒是你,你真的要这么做吗?我们都不清楚照魂灯是否对白寻有用,而且这些天,白寻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许是心魔已经退去了,你又何必?”
“过几日白寻就要离家,她若是带着心魔入了哪位仙家门下,一时气愤再诱发心魔,到时还有谁能护着她,不如就在今日除了这隐患,她以后的路也能好走一些。”
孟静仙怜爱地望着白寻,终是下定了决心,将随身带着的一个包裹拆开,拿出传说中的照魂灯。照魂灯只有巴掌大小,通体由白玉制成,精美绝伦,不见半点瑕疵,有底座、灯柱,灯柱是一个长眉高髻的仕女,将一个浅盆举过头顶,小盆本也是白玉琢成,却带着丝丝殷红,令人触目惊心。
她将照魂灯交给白寻,自己却拉出白寻的一只手,掀开衣袖,露出结拜的一截手腕,犹豫了下,仍是拔出一把小刀轻轻割了下去,熟料,这一刀下去,竟未对白寻造成丝毫损伤。孟静仙也有数百年修为,当即念了句诀,将庚金之气加持在小刀之上,而后轻轻在白寻手上一划,鲜血顿时流了出来,麦冬早将准备好的照魂灯递在下面,用仕女手中的盆将血接住,才将血接了一个底,孟静仙便道:“够了。”
这实在太少了点。麦冬还要再说什么,孟静仙已急着去给女儿包扎伤口,将手翻过来时,却看到白寻的伤口覆了一层薄薄的冰霜,血已止住,皮肉似乎也在缓慢地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