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路边随手的野花,也会随手丢弃,可你在悬崖上采到的一株野草呢?即使它其貌不扬,也没有什么作用,但你仍会将它揣在兜里,直到它腐烂发臭;
如果你听过三顾茅庐,那你应该知道刘皇叔创业之初,为求得诸葛孔明相助,曾经数次到访诸葛孔明的草庐,前几次诸葛都是避而不见,直至第三次,他才将刘备请了进去。难道是刘备不贤,或者孔明无才?当然不是,可刘备要是一请既出,可还有三顾茅庐的佳话?世人说不定还会说孔明贪恋功名。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主公要有主公的气度,名士要有名士的风骨,如果主公与名士错位,就会演变成滑稽的局面。有人觉得这是惺惺作态,但是,当你要让自己以及自己的好意更让人珍惜一些时,便不得不做出这一副高岭之花的样子。”
“白寻,这就是人的劣根性,我无法改变它,只能利用它。对不起,白寻,我想我刚才是做错了。”羽联有些歉疚地说。
白寻其实没想到羽联会道歉,毕竟他如果要坚持的话,白寻顶多会有些不满,其实她也拿他没办法。白寻道:“没有关系,只是我有几分好奇,是否真的存在因轻易得到而不去珍惜的人?”
“我只能说,我曾经遇到过这样的人,却不能说,每一个人都是这样。”羽联如此说道。
“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口中那个给了别人善意,最终却被辜负的人,是不是你自己?”
羽联动作一顿,身子立刻往后退了一点,拉开了与白寻的距离。当白寻进一步用眼神逼问她时,他立刻用拳头掩饰性遮住嘴巴,干咳了几声:“你问这个干嘛?”
白寻嗯哼了一声,说:“单纯是因为好奇,你也可以不回答。”
羽联定了定又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小时候修为不高,被人欺负的小事罢了。”
白寻又问:“羽翀不管?毕竟你也是他的弟弟,难道他就放任别人欺负你吗?”
“他?他生来孤僻霸道,而我又因为种种原因对他心怀芥蒂。我们当时的关系并不好。”说到羽翀时,羽联微微叹了一口气,虽然他和羽翀都是凤凰之子,奈何羽翀的父亲是大名鼎鼎的鬼车,而他的父亲却只是一只普通的白凤凰,以至于他生下来时,资质普通。也因为修为弱小,受到了周围一众修士的冷眼和轻视,他生性高傲,不肯向羽翀与姨母求助,甚至与羽翀针锋相对。
那时候,有一位格外温柔的蛇妖十分亲近他,他也将蛇妖引为知己,与其无话不谈,倾诉秘密。那是他无比珍惜的朋友,在无数个日日夜夜,是他心里唯一的温暖的来源。可惜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他将姨母赐下的不少宝物都给了蛇妖,甚至向他倾诉私隐,可蛇妖一边享受着他的宝物,一边将他的私隐当作笑料传播出去,他以为朋友给他的温柔与呵护,其实不过是一场场设计好的戏码。
他越来越依赖蛇妖,甚至于满足蛇妖的所有要求,蛇妖则利用各种婉转的手段,或者嘲讽、或者威胁,不停打压他的自尊,让他如同一只宠物般在众人面前开屏,供大家赏玩取笑。而他一旦拒绝蛇妖的请求,便会招来更多的冷眼与嘲笑,若是他当时服软了,蛇妖便会更加趾高气昂;若是他当时强硬着不肯低头,蛇妖反而会放低身段,骗得他的原谅之后,再故技重施。
当时的羽联几乎陷在这样的圈子里出不来,他渴望温暖,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放弃自己的骄傲。但当蛇妖的手段使他渐渐以为,他的骄傲是他痛苦的来源时,他开始试着放弃自己,去成为蛇妖的附庸。
好在这时,羽翀发现了他的异样。羽翀不由分说便诛杀了蛇妖,令旁人告诉羽联真相,羽联倍感痛苦,但心里竟然也有难得的解脱感。羽翀的一句话更是被他引为一生的箴言。
羽联想想有些好笑,“他只会对我说,男人不该这么软弱。不过我从他身上也学到了很多。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居所,你在这里好生修炼,顺带等待娘娘的召见。我听说,娘娘近日有些琐碎事务要处理,你可不要心浮气躁。”
修行之人不需饮食,白寻只顾着自己静坐修行。才刚坐了一日夜,第二天天明时便来了许多修士,虽然是方外之人,他们确实也不会过分的随性,就如同凡人一般,初次见面也得备上礼品。
这倒是令白寻有些惶恐了,毕竟她一穷二白,空荡荡的榻上连条凉席也无,待客的小几上不见一件茶具。翻了翻自己的芥子袋,勉强找到一两条干肉,几件破旧皮袄,还有些她自己都看不上的破铜烂铁。
白寻勉强镇定下来,找出一组茶具,沏好热茶,放在茶几上,拿出几件皮袄理一理,盖住空荡荡的榻,几件破铜烂铁,也可以随便摆一摆,装饰过于单调的墙壁。来了客人,便先将人安置在客室内坐下,再奉上香茶,再谈论些修行上的法门,或者奇闻轶事。其他的不论,倒也算是一派和谐,其乐融融。
白寻早先便拿了个册子,将今日往来的修士名单记下,日后也好还礼。
天色将暮。今天的客人大约也就是几十个,对于出云宫的几千门徒也算不了什么,但对于白寻而言,也有些难以招架。如今这些客人大约也都要走了,白寻心里松了一口气。然而,还没等她彻底放下心来,不速之客已然登门了。
来的正是普青以及与他交好的三五个修士。在昆仑山中,诸位修士或者因为原型的种族不同,以及出生的地域不同,关系往往也有亲疏远近。如飞禽以蛇虫鼠蚁为食,那自然玩不到一起去,因此也常常会有党同伐异之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