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鼓起勇气,向前走了一步,去握白寻的手,白寻顺着他的动作,投进他怀里,有些淡淡的欣喜,但当她接触到羽联颤动的身体时,她自己也跟着有些颤抖,但心里更多的是平静,还有一点点的凉。
而羽联,只有在紧紧地拥住她时,才感觉到自己这个虚幻的梦成了真实。但他的神情中仍然带着些忐忑:“我不是在做梦吧,寻妹,你答应我了?我是否有正确领会你的意思。”
白寻也在看他,脸上挂着笑,一个对于她而言,不算太熟悉,也不是太陌生的人,这样的感觉其实很奇妙,令她有一些想笑。而这样不可捉摸的神情看在羽联眼里,令他更忐忑了:“我现在去告诉姨母?”
白寻拉住了他的手,未曾说明,但分明是不想他那么做:“我来昆仑山这么久,却一直困在室内,你是在这里久住的人,不如带我去看看昆仑的景致。”
羽联岂会不同意,两人携手而行,一路游玩赏景,羽联渐渐揣摩透了白寻的想法,姨母先前那般利诱于她,她心里实在是生气了,所以不乐意他邀功请赏似的,去向九凤大圣禀告这件事。
他想明白了这一点,却始终想不明白另一点:若不是因为娘娘开出的条件,白寻为何会选择他?
两人一路走到露秋池,露秋池畔栽着几棵白玉树干,月白树叶的薄枫树,池子很小,池水蓝幽幽的,旁边是汉白玉砌成的台阶,还有几块大石头,不远处就是树林,还有绕着山建成的游廊。初初一看,面积不小,很禁得起逛。
白寻蹲在水池边,用手掬了一把蓝盈盈的水,说来奇怪,出云宫悬在云端之上,地下不是土,哪里来的水源,况且这池水颜色还这么奇怪。
羽联以为他待一会儿就会走,没想到白寻还在这玩起水来了:“这不是水,是仙界太上老君炼丹时产生的废液,于人、妖有害,薄枫树却能吸收这样废液中的药性,并且长出如此漂亮的树叶。”
“有害?”白寻迟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羽联又笑:“你身怀冰骨,还怕这个?这些废液主要对人有害,对于我等地仙,是没什么妨碍的。”
白寻将手袖起来,盘腿在石板上坐好:“我听说前些日子,羽二哥在醉倒露秋池,不知是为了何事?”
羽联的动作一滞,眼中黑色的瞳孔有些微的放大,用手掩住了半边脸颊,故作自然道:“我平素便喜好饮用美酒佳酿,前些日子有些不加节制,饮用过度,这才醉倒在此处,并没有别的什么事。”
真不愧是羽联,扯谎都是信手拈来,不脸红不气喘,如果不是昨天九凤娘娘叫了她去,坐实了她的猜测,她还真分不清羽联说的是真是假。
她本想追根究底,但见羽联一副回避的神情,又断了揭他伤疤的想法。她当时闭门不出,除了是想好好休息之外,确实也有避开他的考虑。可羽联是至情至性的那么一个人,她回避的举动竟令他如此痛苦。
白寻不去细想还好,越想心中越是愧疚,更觉得他们之间的恩怨确实难以斩断。她现在走的这条路,也没有回头的余地。
“道侣这件事,是你的想法吗?”问话的白寻坐在树下,羽联站在石头上,虽然是俯视着,却没办法在气势上压倒对方,反而觉得自己被对方压住了。他脸颊隐隐发红,也不好意思说得太直白,只委婉地说出了事实:“这件事我不曾对娘娘提过。”
看来他真的不曾授意让九凤去做这件事,九凤是早知道他的心意,却未与他沟通就安排了此事。
“那娘娘的意思,就是你的意思吗?”
羽联急忙抬头,声音无奈之中还带着急切:“寻妹,你知道我是不会强求的。虽然刚才你已经答应了我,但如果你要反悔,我也,可以谅解。”
一直都在被辜负的白寻,头一次感受到辜负别人的滋味,竟然也觉得痛苦。但对于羽联如此消极的态度,她也不愿意太过急切地去回应,一切还是应该慢点来,羽联也会被她的镇定所感染的。
白寻道:“我为什么要反悔?我说过,我不会让你孤立无援的。况且,昆仑山也很好啊,离开了昆仑,我又能去哪里呢?你是我选的人,昆仑是我选的家,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
她看向他的时候,目光中含着温情,偶然她瞥见池水中自己的影子,对自己的眼神也会觉得疑惑。羽联看她的眼神,是不是也是这样?她试着去回忆,但大概是时间过去太久,她也不能确定了。
直到这时,羽联才能真切地确定,白寻是真心实意地答应了做他的道侣,他敏锐地察觉到了白寻对他的感情似乎掺杂着其他的东西,但正如她所说,她在权衡之后做了这个决定,她最终选择了他,那就够了。
直到这个时候,白寻才终于意识到她放弃了什么。虽然有些痛苦,但她仍然能保持理智。她伸手进水池里,掬起一捧水,一串串水珠从她指尖倾泻而下,被她写下鱼龙之文,又重新落入水中。日后的某天,敖烈走近水流之时,也许会看见她留下的这段话。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
他早就预料她会有离开他的那天,他也曾经猜测,她会在别人的温柔下动心。如今的情况……算他猜对了一半吧。
白寻站起身道:“这里玩腻了,换下一处吧。”
羽联站起来,拉住她的手:“你若是喜欢奇花异草,前面还有一处百草园,不如去看看。”
白寻欣然允诺,两人执手前行。
到了晚上,羽联又拿出酒肉,两人在白寻的宿处又喝了一场,白寻道:“你以后不必一个人喝闷酒了,我可以陪你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