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喃的轻唤似有若无，两道相同的嗓音错综复杂地重迭。
“如果现在的我说——我喜欢你，立夏要作何回答？”
“……”
·169
上次在路灯下，夏油杰连夜回国，身上沾满冷意与风尘地问她，自己和咒灵，你要选谁。
这次在路灯下，陪她看完花火大会的夏油杰神色认真地唤着她的名，不再自欺欺人地对她倾诉自己多年来汹涌的爱意。
·170
他说什么，糟糕，鼓膜忽然封闭了，完全听不清内容。
立夏的大脑正以势不可挡的姿势砸向听觉感官。
是什么呢？
啊、喜欢？
是喜欢没错？
……
……
等等，喜欢谁？
我？
杰说的？
那个杰？那个承认自己理想型是别的女孩的杰？
她喜欢的夏油杰？
……
……
僵硬，呆直。
关节四肢像生锈许久，闲置多年的机器。
立夏眼皮微动，里面的瞳仁越睁越大，她困难地控制着自己的声带，从里面吐出微不可闻的一句，“是……玩笑吗？”
立夏险些以为自己身在梦中，否则梦里才会出现的画面怎么可能在现实生活中上演。
她上下牙齿碰在一处，人凌乱到手足无措，“是像真心话大冒险一样的考验吗？杰、杰不是有喜欢的人吗？”
那位叫做冥冥的女孩。
她曾经在电话里听到的，她听到过的。
立夏的眼睛动也不动地紧紧观察着青年的五官，像是反复确认这不是个玩笑。
“喜欢的女生？”
夏油杰俯身看她，紫色的狐狸眼里盛满黑发女子的全部，立夏在这深沉的泥潭中看见了自己，慌乱、无措，本能咬紧唇瓣的自己。
青年的态度一反常态的认真，非常认真，“我只喜欢过你，不是真心话大冒险，看着我，立夏。”
夏油杰想过自己或许是对齐木立夏日久生情。
可后来他才恍然大悟，这份感情原来从五岁初遇便开始蛮不讲理的生根发芽，所有的心动在儿时亲眼目睹温暖善意的笑时便就此拉开序幕。
齐木立夏与夏油杰从不是日久生情。
而是他后知后觉、惊鸿一瞥下的一见钟情。
第四十六章
·171
“看着我, 立夏。”
夏油杰如此说道。
立夏依言看去，她昂起了头，氤氲的雾气辗转于她的眼眸中, 四目相对, 立夏如梦初醒。
是, 杰是认真的。
他没有欺骗自己，不是玩笑, 更不是什么所谓的真心话大冒险。
只是喜欢, 单纯的喜欢, 这份真挚的感情是完全一致的。
立夏露出一个似哭非哭的笑。
如果说夏油杰真正喜欢的人是她，那么这么多年来的自我纠结与拉扯, 深思熟虑、牵肠挂肚怕透露出分毫引得当事人的不喜……如今一想, 她都做了些什么啊！？
天底下还有比她更笨的人了吗？
万般思绪萦绕心头, 到最后蜕变为让立夏无言领会到了哭笑不得这个词的涵义。
“杰。”
她攥住了青年的袖口，细腻柔软的衣料在这样的举动之下泛起波纹，立夏止息间, 夏油杰也没表露一丁点的焦急，只是静静地等着她, 像是等待宣判时虔诚的信众。
“我、我也喜欢杰的！”
立夏生平以来第一次把沉甸甸的情感解剖开来, 让它们占领自己的意识。
夏油杰凝望着她微微发红的眼尾, 平复颤抖的呼吸, 唇舌间摇曳着说出让人喟然、心软怜爱的语句。
“如果是杰……”
立夏眼睫闪动着，女性一向绵软、温和的声线被说得铿锵有力，蕴含坚定, “那么我一定会说, 「我也喜欢你」，这就是我的答案。”
他奢望的那轮明月义无反顾的从高高的天际坠落, 落进了夏油杰的掌心，心甘情愿地沦为他的掌中之物。
·171
“总之……就是、我……”
刚才的坚定转瞬即逝，仿佛那是一道错觉。
立夏抖着唇，支支吾吾，脸颊通红，迫切地想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进去。
救命——
我都在说什么啊……我是笨蛋吗？
她内心自暴自弃的抓狂，暗骂不争气的自己。
“噗。”
短促的轻笑声，却无法藏住夏油杰这声笑里昭告天下的欢愉，他的身子弯得更低了，正对着立夏的脸，“立夏给出的答案，我是不是能够将其理解成……”
“我喜欢立夏，立夏也喜欢我。”
男性宽厚的手掌抚摸上立夏的脸侧，夏油杰肤色不算白皙，与立夏雪白的脸颊却相得益彰，他抵着立夏的额，语调轻柔，宛如引诱人踏入地狱的恶魔，“如此说来，那我们现在是处于交往中吗？”
“……”
立夏避无可避，在这寸步不进的空间里，她全部的感官乃至视觉被全盘掠夺，所见之处只有夏油杰，被他的气息、言语、由内到外的吞并。
可她仍旧依赖着他，自投罗网般地应出那个——
“……是。”
·172
“那可真是、太好了。”
夏油杰嘴上说着，动作却没有任何后退的措施，更甚是，他还往前靠拢了些许，额前的碎发落在两人之间，立夏不自然地垂下眼，把袖口攥得更紧了。
掌心沁出浅显的汗渍。
得到预料之中的回答的狐狸并不会就此满足，他步步逼近，亲昵地蹭着立夏。
立夏在这窒息到短暂的静默里兀然听闻一声浅浅的、像极了诱导的询问，“……可以吗？”
可以？是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