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孽?既入了我兵家的门,有不造杀孽的人吗?诸位是有哪个没有杀过万人的,怎么轮到要教小孩的时候开始怕杀孽了?”
“可他是一个外人!”
“外人?廉颇,我们那会可没有什么汉人,你是一个赵人,我是一个秦人,我们好像也不能算是什么自己人吧?鬼谷既然可以让一个秦人和一个赵人同时学道,为何不能让一个汉人和一个胡人一起?”
“白起!你是要让他入了你的道,然后再杀四十万吗!!!这天下何辜啊!”
这句话一出,即使白起也陷入了一阵沉默,阿拓想着,原来即使是杀神也不是完全对自己的道毫无怀疑的。
“小子,我对教你本没有什么意见,只是我的道……也许已经入了魔,不配再称之为道了……”
“为什么?”阿拓抬起头直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杀了四十万的是魔,杀了四万的就是道?那中间用来分割的线又在哪里呢?若有那条线,道魔不过一线相隔,若没有那条线,那道魔根本没有区别。比起杀了多少,更该问的难道不是该不该杀吗?”
“哎……”角落里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兵圣。”四周纷纷传来恭敬的问候声。
“许是天意如此了,这么多人里他偏偏最合白起的缘,看来这天下又要不太平了。”兵圣的气息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历朝历代的名将们各个恭顺地收敛了自身的气息。
“呵,可是看看诸位就可知,这天下从来就没太平过,否则还要我兵家何用?!”
“去吧白起,是魔是道,让他自己悟吧。”
阿拓和诸葛承是同时睁开眼睛的,当他们看见眼前的场景重新变成那个摆满了牌位的大殿后震惊地对望了一眼。
“如何,鬼谷现在配拿走你们的一缕魂丝了吗?”老者虽是提问,语气却是笃定。
在听到这个问题后的两人同时对着大殿里密密麻麻的牌位行了一个恭敬的大礼,虽然汉人和胡人的礼仪有些不同,但两人的真诚却是一样的。
“谢鬼谷传道。请问我们该如何给出魂丝?”
“在那——”老者指了指角落的供桌。
“从那里各自取一根灯芯,滴上自己的一滴血,放入长明灯后给我就行。”
阿拓他们照着老者的话做了,接过两盏长明灯的老者将它们排列在了最末的位置,又从另一边拿出两个与其他人形制相同却还无字的牌位放在了长明灯后。阿拓和诸葛承两个活人看着有人在给自己准备牌位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这样就行了?”诸葛承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嗯,等你们死的那一刹那,那缕魂丝自会归来这里将长明灯点燃,你们的牌位上也就会有你们的名字的。”
“哦,那么我们和鬼谷之间的约定——”
“已经两清了,我送两位一程吧。”
老者轻轻地挥了挥手,又是一阵与来时同样的茫茫然,回过神时两人已经又回到了那处山中八卦阵的所在。
“阿拓,你觉不觉得刚刚就像……梦一样?”诸葛承带着满脸的疑惑摆动手指,却前所未有的在魂契里体会到了小魏的感受,那感觉清晰到他甚至能通过小魏感知它周围的环境。
而阿拓低头看了看自己那把明明应该已经碎了的刀,他拔出刀对着某块他刚刚搬过的石头挥了一刀,刀气掠过后砍掉了石头的一角。
“看来不是梦。”阿拓摇摇头。
“这么说,今后会有个地方放着我俩的牌位呢。”诸葛承似乎并不忌讳这些,相反的,他倒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那我们可要努力了啊,至少放在那堆人里不能显得太普通是不是?”
“嗯。”阿拓所当然地点点头,似乎诸葛承说他们能做到,他们就能做到一样。
“还有,我们得对彼此更好一点才行,不然死了以后牌位摆在一起总有人要死不瞑目的,那多惨啊。”
“行吧……你说了算。”
第21章
阿拓没想到毛小豆带着他去查访的地方会是镇上的妓院。
虎牢军是不进行屯田的全职军队,入了虎牢关当兵每日就是重复着训练和日常的军务。士兵每十日有一日休沐,队长以上军职官吏则是五日一休沐。一月一结饷,士兵能领五斗米或者一根军筹。阿拓曾经疑惑地问过老兵们军筹是什么,得到的回答是一个神秘的笑容和你休沐日去镇上就懂了。
阿拓现在看着这家妓院门口柱子上挂着的军筹式样的木牌后果然就懂了。
所谓当兵三年半,母猪赛貂蝉。尤其对于虎牢军这种平时根本回不了家或者根本没有家的士兵们来说更是如此。活在乱世的人很少多想,在保不齐明天就会死于非命的世界里,多想也没什么用,努力活着大概就是他们能要的全部了。
但人不想太多并不代表他们没有欲望,甚至他们对于死亡的恐惧还会放大这种欲望。
即使明天就要成了鬼,至少我今天像个人一样活过,所以历来全职的军队里都有全职的营妓,而这些女人的下场大都无比凄惨。阿拓之前还在奇怪为什么虎牢军里没有这个,如今才明白毛将军将强迫性的营妓换成了这种更自愿性的商妓。
阿拓也不是很明白毛将军一个带兵的人为什么会有这种多余的仁慈,虽然无论是医治他的风寒还是比武事件的处,他自己也曾多次地受惠于毛将军的仁慈,但自古慈不掌兵,有这么一个仁慈过度的将军,阿拓很是怀疑虎牢军可能面临的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