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本人其实并不讨厌刺杀,毕竟这种送上门的合杀戮机会不是每天都有的。尤其刺杀这种事还多半喜欢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等到皇帝把那些刺杀的人处掉后那片刻整个世界如空白般安静的时间真是令人上瘾。
但皇帝一向嫌弃刺杀的一点是,刺客们动手的也太慢了。这世上活着的人里不存在比皇帝更了解杀气的人。而那三个刺客的微弱杀气到皇帝面前就像是一片除了水一无所有的纯净大海里突然落进三颗石头一样明显。
皇帝看着他们笨拙地翻墙进来,又多此一举地将自己藏进阴影里,他已经足够贴心地在宫殿里只留一盏灯了,能发现他们的人有没有那个阴影都能发现他们,发现不了的他们就是从大门口直接走进来也一样看不清。本来皇帝总还是有看这些拙劣表演的耐心的,可惜刺客们明明都进来了却还硬是要找个角落躲着,躲到皇帝耐心耗尽让他们赶紧动手为止。
皇帝的眼神扫过面前的桌案,上面现在放着的除了一壶酒外就是几把刀。事实上皇帝能犹豫那么久就是在思考到底是杀人前喝酒还是杀完人再喝的问题。先喝吧有了酒意就没法完全享受那片安静了,可是后喝吧待会打着打着又怕把酒洒了。
“你们动手时小心点我的酒我就给你们一个好死如何?”皇帝维持着他随意的坐姿,另一只手却摸上了一把刀的刀柄。
“用这把吗?这把最不疼。”
在皇帝的杀意领域里那三个刺客的慌乱明显地就好像是风中凌乱的烛火。
“还是这把?死于这把的尸身最好看,不细看还会以为是病死的。”
刺客们终于无法再忍受皇帝的精神处刑,各自拔出刀从藏身处跃出朝着皇帝攻去。可是皇帝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动作,明明刺客们已经在面前几步了,他在选刀的那只手还没做决定。觉得有机可乘的刺客们一脚踢翻桌案,那壶酒同那几把刀一起腾空飞起,酒液从掉了盖子的壶口里翻洒出来。
皇帝叹了口气,从空中接了一把刀,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下了刺客几乎已经劈到他面门上的一刀。
“你们选了这把啊。”依旧坐着依旧单手撑着下巴的皇帝另一只手挡下了刺客们的第一轮进攻,此时正反手接了其中一位身材最高大的人的劈砍。
“这把没别的好,就是杀得慢。”
作者有话说:
注:
王侍中:前文提到过的王谧,到这会死了
道和:刘穆之,字道和,刘裕手下重要的谋士,但是死得比刘裕早,所以没轮上托孤的事
刘毅:和北府旧将交好,但自从和刘裕一起干掉桓玄后就开始有想法,最后作乱被杀
滑台:今河南省滑县这边,在那个年代是和虎牢一个等级的军事重镇
第38章
本来还在拼刀的皇帝骤然松手,放手时将刀柄往上方一推,与对面的刀身相接的长刀沿着刺客的刀锋向上方转了大半圈,刀锋摩擦交错间溅起一点火星。没想到皇帝突然撤力的刺客手中长刀顺势劈了下去,而皇帝只是偏过身体躲过了那一击。他顺手接了已经在空中转完圈的自己的刀对着刺客的面门一刀砍下。
灯火摇曳间刺客终于看清了这把刀,满是锈迹的刀身又脏又钝,被皇帝握着也不怎么用力沿着刺客的额头就是一刀,那一刀一半是靠着刀锋另一半靠着锈迹强行刮擦还勾起了点刺客的皮肉,这种钝刀子割肉的疼痛让久经训练的死士都忍不住大喊出声。
“忍忍吧,毕竟是你们自己选的这把。”
皇帝一转手腕竖起刀身等着身侧的另一位刺客,那人正准备一刀刺向皇帝的肋骨。这把钝刀子的刀身更厚,所以当刺客将全身力气压在自己的长刀上却被皇帝以钝刀挡住时,他手中的长刀被压到微微弯曲了。
皇帝过转头看了他一眼,左手终于不再撑着下巴而是隔着自己的钝刀对着刺客的刀尖弹了一指。
本来已经弯曲的刀身被这一指弹得直了,不仅如此,那一指的力量经过刀身的传递最后全部回到刺客身上,此时才知那一指威力的刺客一口血喷出倒飞出去。做完这些的皇帝顺手将钝刀反手举到身后,如背后长眼般一击架住了剩下那位绕背偷袭的刺客的刀。
此时皇帝才慢慢起身,仅仅一个动作就如嗜血凶兽终于苏醒那样,刺客虽然被那样的皇帝震慑,却因为常年的训练还能保持无畏的刺杀本能,所以他们一拥而上以生平最强的武技对皇帝展开进攻。
可惜刺客们的得意招式拿皇帝毫无办法,他几乎闲庭信步般游走于刺客中间随意挥刀挡住他们的招式,每挡住刺客们的一招就在他们身上不致命的部位补上一刀,这种如同捕食者戏弄猎物的场面和满身凌迟的痛苦即使是过惯刀口舔血日子的刺客都逐渐无法承受。直至此时他们才了解,这里并非是皇帝的宫殿而是一处魔鬼的巢穴。意志终于崩溃后刺客们脑中留下的仅仅是弱者在强者面前的求生本能,他们尖叫着,丝毫没有章法地转身想要逃离这处魔窟。
“孤许你们退下了吗?”而此时这个魔鬼却偏要提醒他们他是皇帝。
皇帝一刀从背后刺入一名刺客的脊背,却又因为刀太炖才堪堪入肉就卡在了刺客肋骨中间。
“啊,忘了这刀钝,刺不穿,重来吧。”
皇帝用蛮力从刺客身体里硬是把卡住了的刀拔了出来,力量大到掰断了刺客的一根肋骨,而破碎的肋骨又刺穿了内脏,刺客呕着血抽搐了几下身体就倒在地上不动了。看见同伴悲惨遭遇的剩下两名刺客逃亡的脚步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