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直接关乎你的安全,我宁愿多等一年。”阿拓没觉得有什么可惜的。
“哪有一年时间可以给我们等。”诸葛承握住阿拓的手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容。
“何况,事关祭天局,那是你的命啊。和你的命比起来,我最多受点伤没什么的。”
尽管知道他们彼此已经是可以换命的关系了,可是当听见诸葛承这句话时的阿拓瞬间又及时地抬起头,将那滴差点就要掉下来的眼泪继续含在他的眼眶里。阿拓已经当着诸葛承丢脸地哭过一次了,那剩下的软弱就应该好好藏起来,哪怕再感动也不能在他面前再哭得稀里哗啦像个没用的孩子了。
阿拓装模作样地研究了一会房顶的结构,等好不容易控制得脸上的表情只剩下笑容时他终于低下头看着诸葛承。而诸葛承不催也不问,只是一派云淡风轻地等着他开口。
“你晚上想吃什么?”
阿拓也不在乎自己的话题转换地有多生硬,因为他现在是真的就只是想问这个问题而已,哪怕今天诸葛承说想吃天上月亮他都得想法去给他弄弄看了。
“嗯……下碗面?”诸葛承的表情显得很轻松。
“不要个月亮吗?阿承,只要你开口,我会努力试试的。”而阿拓的表情很认真。
“可月亮又不能吃。”诸葛承笑了,像是在笑阿拓为什么对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突然间这么严肃。
“而且,这样你就要揽月的话,万一哪次要你出手救我时我是不是要给你摘星才能报答了?”
“我,我不用的……阿承……”
阿拓努力地试图解释,他生来这世上是就该是来给诸葛承挡风遮雨的。只要诸葛承好好的,他的世界里自然就有漫天繁星了,哪里还需要再摘呢。
“所以为什么我就要呢?”
诸葛承有时觉得阿拓真是傻得可爱,就好像刚刚学会了什么是爱,然后就一定要把身上所有可以称之为爱的证明全部翻出来、再打开、然后捧到诸葛承面前生怕他看不见一样。诸葛承从一开始不知如何接下到接得坦然自若再到开始随意提任性要求。但那是阿拓的所有,他诸葛承即使有资格接下,也不会有资格挥霍的。
“阿拓,别再对我说什么月亮的话,我怕哪天我听习惯了就真的叫你去弄了。”好在诸葛承跳脱随性之余总算也懂得自省。
“我们俩还是这样简简单单的就活在地上好了。就……大家都平平安安的?”
“好啊。”只要诸葛承想要的,有什么不好的。
“要碗面是吧,月亮不能吃的话,给你加个鸡蛋?”
“嗯,别烫老了,我要溏心的。”
“早知道了,放心吧。”
瞧瞧,诸葛承所谓的自省也只能维持一小会而已,可是没人在意的,毕竟他们是阿拓和诸葛承不是吗?
82.
子夜时分,潼关慕容泓的军营里——
除了巡逻的士兵之外,大多数的士兵都已经休息了,作为大军指挥的将领们也多数都已经就寝了。可是身为谋臣的高盖的军帐里仍旧亮着灯,而高管事正躬身站在自家主人身边伺候着。
只是这俩人都没有注意到,军帐顶端毛毡与毛毡接缝处的皱褶下的阴影里,躲着一只麻雀大小的机关鸟。藏身完美的机关鸟只露出一对小小眼睛在毛毡之外,用来紧盯它身下正在谈话的俩人。
“主人,这是这个月的账。”
“多了这么多?”
“基本上都是来自和北府军那个姓谢的小子的交易,那小子虽然每次要的东西都很麻烦,但是给的价还是很好的。”
“是不错,可惜这么好的生意不能常做啊。”高盖长叹一声。
“为什么?我本来还想问问主人下个月还要不要再多给些额度呢。”
“怎么给?我们在这潼关也霸了三个多月了,真想逃出长安的都已经乖乖交了过路跑了,那些自以为是不想交的也都已经处干净了,我现在哪里还有借口可以继续借着那帮人的名义报‘损耗’?如今还有哪个不长眼的会来长安找死?”
自从慕容泓和姚苌一个在东边一个在北边拦住了去路,整个长安城就好像关了门准备被打的那条狗。里面那些有点家底又和困守长安的苻坚之间的关系绑得不那么紧的家族自然是赶紧找机会跳船跑路。
乱世里拖家带口的自然是金银最好用,而那些没法直接化成钱财的书画古董就成了从别人地盘上过时上交的买路财。这年头军队和劫匪其实干的都是一种活计,区别只在于前者抢劫用的名目听起来更好听些罢了。
“那些钱财都送回家去了?”
“是,我昨儿个全部好了,除了留下必要的要用来打点的数目,剩余一共两箱,都让我儿子连夜带回家里了。”
高管事爷爷在做牧民的时候就一直依附于高盖那一支。
等到慕容氏入了关建立了大燕之后,高盖家那支部落受封,高管事的爷爷自然也就放弃了牧民的生活成了高盖家的仆佣。到高管事这一代已经是完全出生成长在高盖家的家生奴仆,他自然也就成了高盖最信得过的人。
“嗯,有这两箱金饼存底,咱们就是败了,都有机会重头来过。再不济,就算没了现今的地位也能一家老小图个安稳。”在刚刚的对话中一直脸色阴郁的高盖到此时才稍稍放松了点。
“主人就这么不看好王爷?”
“我们在这一共就这么几个月,你看他因为大大小小的错事杀了多少人了?像那天谢家小子的那个护卫明明立了大功,他一不高兴就不赏了;但是谁在他眼皮底下犯了错,哪个来求饶都不放过。这样带兵哪里来的士气可言,要是再在这里围困几个月的长安城,都不用苻坚来打,我们自己就快要哗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