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承?”
阿拓叫了一声之后见诸葛承没有什么反应,想起昨天深夜里对方从机关鸟的魂契里退出来时的状态,不由急得放下手里陶碗要去看一下情况。
“阿承!”这一声听起来就惊惶了很多。
“嗯?”诸葛承双肩一跳,显然是被那一声吓到了,他回过头看着阿拓大松一口气的样子,却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
“怎么了?”
“我以为你昨儿个累着了,刚刚又失神了。”
“没有,我只是在想高盖和慕容泓的事。”
“先别想了,昨天又劳神,睡得还晚,你看你眼底还是有倦色。”阿拓边说边检查诸葛承的脸色,顺手替他将掉在眼前的碎发拨开。
“你先吃点白茧糖吧,我刚做的。”
阿拓端着那碗点心顺势坐到诸葛承身旁,后者毫不客气地从里面直接拿了一个塞进嘴里。
“怎么办,你好像要被我带歪了,兵家传人要变成正经厨子了。”诸葛承一边愁眉苦脸说怎么办一边手里倒是不停,又往嘴里塞了两个糯米球。
“我觉得还好,至少比杀人有意思。”阿拓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往自己嘴里也扔了一个白茧糖。
“嗯,你说得对,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人吃了好的心也感觉亮了。”
而诸葛承没有说话,只是侧着头看着阿拓笑,注意到诸葛承视线的阿拓转过头去也看着他:“你在想什么?”
“我们……就在鬼谷里丢一回人怎么样?”诸葛承笑完脸色又渐渐黯淡下来。
“就做那一大堆牌位里面的两个……最不起眼的小人物。让后来入鬼谷的人看着那上面就写着厨子阿拓和村夫诸葛承,然后嘲笑鬼谷走了眼你觉得怎样?”
“挺好的。”
阿拓说这句话时真的是真心的,尤其当他看见诸葛承又红了的眼尾的时候,就觉得厨子阿拓也没什么。兵家人背一身杀孽到底是为了什么呢?阿拓自问只要看诸葛承对着他笑他就已经满意了,而若要看诸葛承真心笑,阿拓觉得还是少杀点人比较好。
“可惜,我本人倒是无所谓,却不能让祖宗跟着丢人。你想必也是一样吧,阿拓。”诸葛承说完又拿起一个白茧糖,这一次他吃得小心翼翼,像是要仔细记住它的味道一样。
“所以我们还是来想想高盖和慕容泓的事吧。”
阿拓叹了口气,对于诸葛承的问题,他的确没法给出否定的答案,于是也只好放下不合时宜的做厨子的野心,老老实实想想怎么给燕皇弟搞事这个更实在的问题。
“高盖他们是真的很不满慕容泓?”昨晚上尽管阿拓反复催促,诸葛承还是给他把大致看到的情况都复述了一遍,所以这会阿拓也能迅速地跟上诸葛承的思考。
“嗯,就是你那次回来说的,执法太严苛了,小错都是死罪,像他们这种大错的,恐怕死罪之外还有酷刑吧,说不定再来个家人连坐之类的。”
“他们除了小心行事外有没有给自己留个后路什么的?”
“他们的后路主要还是藏了咱们的钱,以备慕容泓兵败后他们不至于被牵连太过。”诸葛承抬起头想了想。
“倒是有一点值得一提,那个高管事在猜燕兴这件事不是系在慕容泓身上。”
“还有其他的慕容可以让他们挑?”阿拓不像诸葛承,把所有北府军送来的情报事无巨细地都看完了,他只看和兵事有关的部分。
“嗯,有几个,慕容家谱系还是挺枝繁叶茂的。”
“那——我们要不要帮他们下一个决心?”阿拓笑得着实有点不怀好意。
“逼人造反可不算结什么善缘啊。”诸葛承虽然嘴里说着不要,脸上却依旧轻松。
“哪有什么善缘,每次都只许我挑这么少的几样,阿承看中的孤本都买不齐。”高盖要是知道有人背后算计他只是因为没买够孤本大概也会大呼冤枉。
“是循序渐进给他们点准备时间呢,还是措手不及让他们来个事急从权?”
“来个打草惊蛇?”阿拓手指点着下巴思考了一阵。
“洛阳有没有人会仿古董的?”
“哪一类古董?”
“一个青铜尊。”
“嗯,让我想想啊……”诸葛承佯装思索。
“倒是有那么一位,只是拜托那位出手的价格不低啊。”
“多少?咱们不是能动用洛阳北府军的资源吗?”
“那位不要钱啊。”诸葛承一脸的高深莫测。
“那要什么?”阿拓现在也大概解了,各路高人都有自己的癖好,就比如他们俩,也不是那种光有钱就能请得动的类型,但只要诸葛承说出个所以然来,阿拓总能想想办法的。
“要……晚上喝鱼汤吧,你亲手钓的鱼再加了胡荽和汉姜一起的那种。”再憋不住严肃表情的诸葛承双手托住脑袋眼睛闪闪亮亮地望着阿拓。
“你说是你?”
终于回过味来了的阿拓被诸葛承那个期待表情搞得一笑出声,接着随手从一旁碗里又拿了只白茧糖喂到诸葛承嘴边。诸葛承毫不犹豫大大方方地就着阿拓的手吃了,舌头卷起飘散糖丝时还不小心舔到了阿拓的食指,阿拓也不闪不躲,任由诸葛承把糖丝舔干净了才收回手。
“嘴里还吃着点心呢,脑子里就想着晚饭了?”
“我那是为你着想,可不得帮你把钓鱼的时间留出来?”
“那小的就赶紧给大师去准备了,可是大师您确定您能仿古董?”阿拓故意说得拿腔拿调,一派市侩气息。
“那有何难,青铜器、木器、玉器这一类器物,对于一个机关至少上千个各种材质的零件,每个零件上刻一堆法阵的墨家机关师来说,就是入门练手用的东西。古董的话最多再加点做旧,那也就是一个蚀刻阵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