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运一个全胜的赢家,当着众人的面先把自己数落一顿,又把台阶递到这种程度,刘肃民如果还端着架子不知道下的话也就不用在姑孰官场混了。
“康乐公言重了,您说得对,还是少年意气啊,本来是风雅的好事,非要弄得剑拔弩张你死我活的做什么呢?”
“既然刘少将军和我都这么想的话,那么我也敬你一杯。”谢灵运舀了一勺酒,又拿起自己的酒杯走到刘肃民身边,一边给刘肃民添酒一边凑过头到他的耳边说了句只有他俩才能听到的话。
“刘兄,我当着众人的面免了你那一跪和那三声,今后在姑孰我俩要怎样相处,私底下你是不是要再给我一个准话啊?”
刘肃民当然也很上道,所以低声回了一句:“谢兄方心,过两天由在下做东,在将军府宴请这一次我这边所有参与比试的公子们还有您和您两位表弟,咱们今日的过节到时候就由那一顿酒了结了,大家酒桌上一笑泯恩仇如何?”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谢灵运笑着举起自己的酒杯:“敬刘少将军,敬诸位。”
这场事后在姑孰传为佳话的比试就在这一杯众人的互相敬酒里落下了帷幕。
第76章
夜色已深,终于安定下来的阿拓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单人军帐。没错,仅仅是一天的工夫,他一个没来头的小兵居然在慕容冲的兵营里有了顶私人用的军帐。阿拓瞥了一眼手上包扎仔细的伤口,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一只小机关鸟在帐篷顶上探头探脑了一阵,终于还是从顶上钻进来一路飞到阿拓面前落在他的手心上,而直到此时,一直满面愁容的阿拓才终于露出一个笑容。
小机关鸟好像很兴奋的样子,在阿拓手掌上一边来回跳一边翅膀乱挥,可惜这不在他们事先约定的暗号范围内,所以阿拓没明白他想说什么,不过他终于记起自己随身带着给小机关鸟特制的细笔,就赶紧从怀里摸出来给了它。这小鸟也不客气,嘴里一叼那支笔就飞去桌案上的白纸上开始写起来了。
“阿拓好厉害,一见面就迷倒了慕容小王爷。”
阿拓凑近一看是这么一句就是一脸的苦笑,他也不知道诸葛承到底有没有在说反话,毕竟机关鸟写字也没什么表情语气可以用来参考。
“别取笑我了,阿承。”对于这件事,阿拓真是有满腔的郁闷,但偏偏这郁闷又没法对诸葛承细说,所以不知该怎么办的阿拓除了叹气也没别的能做的了。
“哪有取笑,你这么强,一见面就救人于水火,连带着谋逆这等大事也帮人做完了,还长得这么好看,他慕容冲要是没看见你的好那才算是他眼瞎。”
“他这样你不生气?”
“我生什么气,我也不能遮住世上所有人的眼睛,骗他们说阿拓又蠢又坏,让他们别喜欢你,你配得上世人的喜欢的。”阿拓大概能想象诸葛承现在的表情,眼睛笑得弯弯的,嘴角翘起好像比谁都骄傲的样子,而骄傲的原因却是因为自己值得被世人所爱。
“你这样讲,显得那个想让世人都看不见你,好独占你一个人的好的我像个十足的小人。”对于这句话,阿拓倒是认真的,如果世上有个地方,只容得下他和诸葛承两个人,谁都发现不了,谁也不能打扰,那对于阿拓来说想必会是个天堂一样的地方。
“原来如此,我就说嘛,难怪阿拓这么难养,原来是个小人。”机关鸟一边写这句话,一边蹦蹦跳跳的,只差没把我很高兴舞给阿拓看了。
被这么一打岔,阿拓的心情也就没有一开始这么沉重了。
“所以,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先留在慕容冲身边一阵子看看情况吧,看起来他们都不知道祭天局的事,若此事从此没人提起了那就最好。要是有人来说,必然要对着他们解释一番,你在慕容冲身边也能就近了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这话听起来就像是让我安心准备舍身饲虎一样。”阿拓忍不住又闭上眼睛长叹一声。
“你真的这么讨厌慕容冲吗?如果是那样就算了,你找个机会溜回来咱们再想别的办法吧。”
“不,其实……他是个好人。”阿拓不知道怎么和诸葛承解释自己的感受才好让他听起来不那么像个混蛋。
“我可以接受我们算计他,因为本来大家就不是一路人,敌我之间兵不厌诈这没什么。”
“可是,我们在说的不是这个,他想要的是……是……”阿拓说到这里自己说不下去了,他真心希望眼前的是诸葛承本人而不是这只机关鸟,那么有些话他即使说不出口,也能用行动让诸葛承明白。
“我以为兵家比较能冷酷无情。”诸葛承到底还是听明白了,只是这一次机关鸟写字的动作带着点犹豫。
“兵家杀人,但不诛心。”
“人都死了,心有何用。”或许墨家兼爱,要么就好事做到底人心两得,要么就干脆什么都别说。所以诸葛承很难解兵家的这种做了半套的对于死人发下的慈悲。
“人死身不由己,心犹自由自在。”
“那所以……你想要怎么办?”
“我不知道……”
“总之祭天局要杀的也是你,慕容冲倾慕的也是你,你如何决定都由你,需要我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就行了,我先走了。”
不等阿拓做什么反应,机关鸟就振翅飞离了阿拓的军帐,而阿拓在它身后即使伸出了挽留的手,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而这一天晚上,也许是连接了机关鸟的魂契一整天有点累了,也许是参与了一场谋逆又被新上位的王爷投注了不该投注的过度关怀,阿拓和诸葛承都没怎么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