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我叫你侍寝,是因为我是男人,你也是男人吗?”慕容冲伸出手摸上阿拓的脸颊,然后强迫他抬起头面对自己。
“如果你不喜欢侍寝的话,那我来,由我来侍寝怎么样,凰帝……陛下。”
阿拓终于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反抗的开关一样,他一甩手挣脱了慕容冲握着他袖子的手。他们两个的力道都用得太大了,两个成年男子意气相争之下只能牺牲可怜的脆弱布料。阿拓的袖子就这么被他们撕破成了两截,而慕容冲愣愣地看着自己手里握着的那半截袖子突然狂笑起来。
“哈哈哈,你觉得这算天命吗?真好笑,还记得我们刚见面那一次吗?这已经是我们两个第二次‘断袖’了,哈哈哈。”慕容冲独自笑了一阵之后突然又严肃起来,他狠狠地盯着此时已经不知道做什么表情才好的阿拓。
“因为我是男人,所以你才一直拒绝我吗?”
“殿下,请您不要这么……作践自己。”阿拓想了半天该用什么适当的词来描述慕容冲,最后却还是选了这个注定会伤害慕容冲的词。
“你以为我会怕作践自己?!我本来就是个男宠!!”
慕容冲终于哭了,他那双艳丽的双眼根本盛不下他的眼泪,豆大的泪珠干脆在他的下眼睑上凝结,然后像花瓣的尖尖处无法承受朝露一样啪嗒一声从他过长的睫毛尾端瞬间掉落。
慕容冲和诸葛承哭起来时是不一样的。诸葛承哭时放肆又随意,明明很丑却让人忍不住觉得他可怜想要好好抱抱他安慰他。而慕容冲哭时收敛又克制,带着雨露的牡丹甚至比平时更加艳丽三分,然而却莫明勾起看的人内心阴暗的那一面,想要试试如果继续让他伤心会不会让这朵牡丹变得再更加美丽一点。
“殿下……请别再说了……”阿拓虽然做不到安慰慕容冲,但也不希望他再自我伤害了。
“我想说就说!!我已经是皇太弟了,我看还有谁能让我闭嘴?!”慕容冲对着阿拓大喊,却只有语气狠厉而已,他的眼泪甚至比刚刚落得更凶了。
“侍寝有什么难的,只要你要,我什么花样都会的,怎么都比那些软绵绵的女人更能让你更舒服的。嗯?要试试吗?”
“请别再说这些……伤害您自己的话了……您的过去不是您的错,请您放过自己吧……”阿拓闭上眼睛却别过头去,看见他的反应,慕容冲满脸的不甘。
“那你来救我啊,像你第一次见我时那样,过来救我啊!!你闭上眼转过头就能装作你没看见吗?那我就叫给你听,如果不是因为你我都是男人,如果不是因为我曾经是别人的男宠,还能因为是什么?!你既然可以救我的性命,为什么不能干脆也来救我的灵魂?!听见没有?救我啊!!”
阿拓慢慢地转过头,此刻他的眼神里有一种和慕容冲不相上下的空洞死寂。阿拓慢慢抽出腰间佩刀平举在双手之上,然后他低下头直挺挺地在慕容冲面前双膝下跪,唯有手中长刀被他举至慕容冲身前。
“恕我无能,殿下,请治我死罪。”
“你!!”
慕容冲一把接过那把长刀一挥而至地停在了阿拓的脖颈旁边,而阿拓不闪不躲依旧直挺挺地跪着。慕容冲浑身都在抖,然后他想也没想就把刀拿开了一点,身体都做完了脑子才想明白他这是生怕伤着阿拓。
真是没有比这更无力的死亡威胁了,慕容冲闭上眼抬起头,他的眼泪还没来得及流到耳廓的时候就听到了刀落地的哐啷声响。
“滚!”
阿拓慢慢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慕容冲,对方的崩溃太显而易见了。阿拓知道轻而易举的可以救他的方法,只需一次伸手,一个拥抱,那个在他眼前悲泣的灵魂就会获救的。
阿拓相信,人来到在这世上,就像是跌落在洪水里的游魂,一生挣扎也无用地随波逐流。
若天可垂怜那人也足够幸运,就能在与自己够近的水里看见另一个人,然后游魂与游魂互相抓住了对方,互相变成了对方救命的浮木。可惜人只有一次机会,也只能抓住一个,阿拓既然已经抓住了名为诸葛承的浮木,就只能对着慕容冲见死不救了。
“别看我!如果你不肯救我就别看我……也别可怜我……我一个人活得好好的,我已经是皇太弟了,我已经打到长安门口了。我过得很好……不用你可怜我……滚!!”
于是阿拓慢慢地起身,在慕容冲的注视里,面无表情却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开了。
而在他的身后,无法再支撑自身重量和尊严的慕容冲跪坐在了地上,眼泪滴落在阿拓的那把刀上,让饮惯了人血的冰冷刀锋尝到了眼泪的味道。
122.
好在大军刚刚驻扎阿房城后各项军务都繁忙,连原本不存在的政务都开始多起来,毕竟人越接近成功越需要各种合的名目。
于是这一段时间慕容冲一直很忙,不是各路将军找他,就是高盖和宿勤崇找他,要不就是在军营各处转悠,用他那张看了就让人觉得盛世太平的脸去安慰所有的士兵盛世太平就在眼前了。
所以尽管那天晚上过后阿拓是真的很想不管不顾地逃跑了,但是多熬了几天后又感觉好像还没到死期。他也和诸葛承讨论过到底借什么名目从慕容冲身边离开,毕竟现在祭天局的大事也算没事了,帮慕容冲打了几仗的说法也已经完成了,阿拓对这处军营是真的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而劝阿拓留在原地的恰恰是诸葛承,因为现在他们的祭天局的事虽然不再是问题了,但和北府那个得天地见证过的誓言还在。诸葛承还是想看看在这个胡族的多方混战的局里面,能不能再捞一捞好找一个帮汉人火中取栗的机会。而阿拓现在的位置至少在一方势力的中心,这对于他们还是很有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