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像德衍说的那样他们俩去搞暗杀?短时间人也死了货也没了,皇帝那里一问刘毅不就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
“那就只能问是人更重要还是货重要了,我们总要漏一样到北面去,才好显得另一样没成只是个意外。”
毛将军就是早就想明白了这点,才觉得有点意兴阑珊。明知道事情会变坏,也知道怎么去阻止,却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变坏。似乎人生越是到了后面,越看见更多风景,明白了越多的道,就有越多的无奈。
“抱歉,刚刚不该说你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攻也不是守也不是,这又何止是棋局才会如此呢……”徐羡之的表情终于和毛将军统一了。
“漏货吧,我们俩想想办法,怎么漏的合情合一些,让德衍他们务必把那俩人给我杀了。”
“你也是选把难题留给小豆子啊……我们做长辈的能不能有点担当?”毛将军这种能偷懒就偷懒的人一反常态,少见的自嘲起来,可见这事他也是真的只能这样办。
“我也没办法,货过去了,先不说他们有没有能力装起来,就算装起来了,他们用坏一架就少一架我们受着点也就是了。可是人过去了,谁知道二十年后北面会不会有自己的军械司。只好辛苦德衍了,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还在游山玩水看龙穴龙脉呢,他却已经守了那么多年虎牢关,现在还要偷偷去做追杀人的脏活。”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大概也是因为这样,他才会被鬼谷选中吧。”
第87章
平城皇宫的朝堂之上,一名官员此刻正跪在皇帝面前一副请罪姿态,簌簌发抖的身体完全出卖了他内心对于皇帝的恐惧。
“大司农,孤记得去年此时还说过你做得不错,各地粮仓存粮均有上升。为何到了今年,平州收成直接落了三成,还要从外州调集粮食赈饥?今年也没什么大的旱涝,黄河也没决堤,到底是为什么可以直接断了一州三成的产量?”
也不怪皇帝生气,本来在他的预计里,如果今年的收成和去年差不多的话,他的存粮大概就够他抽调十万兵力打一场半年左右的大仗了。如今非但没有新入库的存粮,还要从去年的粮里抽调部分先去赈饥,这一进一出的,他今年南下伐晋的计划可能就要泡汤了。
“陛下,这是因为……因为……”
大司农是汉人出身,所以更习惯叫皇帝“陛下”而不是“可汗”,而会让一个汉人这么吞吞吐吐的,多半又是因为胡人的事。
“直说吧,恕你无罪。”
“因为平州有大片属于贺兰部的土地,今年是颗粒无收的状态。”
这句话之后,皇帝眯着眼睛扫了一眼旁站立着的大臣们,里面有些上惯战场的就迅速感受到这一眼里的杀意。片刻之后终于其中一个明显胡人长相的大臣出来跪在了大司农身旁。
“可汗,臣有罪。”
“贺泥?孤还没叫你,你倒是知道先出来了。那么贺兰部的代君长,你来同孤说说,你到底何罪之有?”
皇帝在说这句话时,黑色的杀气在他身边上下弥漫,被他深呼吸几次之后又压了下去。
“贺兰部今年依照惯例,在年初时播下春种,之后可汗征召,我部男儿都随可汗北讨柔然了。”贺泥回话时语气就要比大司农镇定很多,显然他明明嘴上在请罪,心里却并不认为自己有多么大的罪过。
“嗯,北讨柔然之战,孤已经照例封赏过了,贺兰部该有的军功也都记了,但这和该你们的土地今年绝收又有什么关系?”
“回可汗,今年的春种经历了一次倒春寒,刚发的苗大多都冻死了,而儿郎们大都在柔然,来不及照顾新苗。等他们征战归来,地里活着的庄稼没剩多少了,因此今年才会近乎绝收。”
“他们出征就没人管地了吗?这一州的司农呢?”皇帝锐利的眼神又看向了大司农。
“北讨柔然根本是年初的事,就算倒春寒苗都冻死了,补种就是了。够早就种豆,来不及就种粟,中间青黄不接就来一茬蔓菁养养地,这是很难的事吗?!”
“陛下深谙农事,的确是这个道。”大司农立即点头称是。
“孤在问你问题,不是要你歌功颂德!”
“陛下明鉴,其实贺兰部的问题,如陛下刚刚所说的就能解决,当州司农也向我呈报了,我也做了类似的批复。可是司农组织当地佃农想要去补种的时候,被贺兰部的人拦下了。”
皇帝虽然性情冷酷动不动就杀人,但这并不妨碍他是个明事的皇帝,所以尽管大司农此刻被一群胡人虎视眈眈地盯着,还是敢当着皇帝的面为自己和自己的属下辩驳。
“说吧,为什么拦他们。”
“他们一群汉人,要进我鲜卑人的土地上指手画脚要我们该种什么不该种什么,没有这种道。”贺泥虽然跪着,此刻却是直视皇帝,丝毫不觉得这件事自己有丝毫的错处。
“孤早就说过,各州农事以司农为首。尤其播种收割大事,事关整年收成是社稷大事,一切以司农号令为尊,不得有任何的阻滞。你们贺兰部是没听说过呢,还是明知故犯?”
“可汗,各州司农都是汉人,我们鲜卑人打下的江山,凭什么听汉人的号令?”
贺泥刚刚说完这一句,朝堂上的各个鲜卑大臣就开始纷纷点头附和,而发现自己得了同僚的支持后,贺泥就更加直气壮起来。
“你们一个个点头的是觉得委屈了?农事孤让你们听汉人的,不为了别的,就是因为汉人比我们会种地。我们比汉人擅长骑马打仗,所以几百年前的汉人就知道胡服骑射了。倒过来汉人比我们会种地得多,几百年后我们都学不得人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