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在这种黑夜里,又离得很远,而且慕容冲整个部队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追着那大股溃逃的秦军去的情况下,不会有人注意两个零散逃跑的阿拓和诸葛承的。就算注意到了,也只是看一眼就随他们去了。但天意的巧合有时候就很奇怪,这两个人的离开不但被注意到了,还是被那个唯一会识破他们身份的人注意到了。
“奇怪。”窟咄低声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我怎么看那个人好像那小子?”
“你说什么?”偏偏窟咄是刚刚从前方回来,正在和慕容冲汇报他看见秦军和那妖兽的事,所以他这句自言自语也被慕容冲听见了。
“说!”看窟咄有点吞吞吐吐的样子,慕容冲直接动了怒。
“启禀陛下……我……我好像看见……”
窟咄还是觉得刚刚那一瞬间是自己眼花了,毕竟阿拓实际的位置离窟咄很远,他看见的只是个背影。问题是窟咄认出阿拓从来也不是靠脸,刚刚那一瞬间,他也只是觉得自己好像又看见了那把刀。
“看见什么?!”
眼看慕容冲的耐心已经告罄了,窟咄哪怕再不确定也只能直说了。
“我好像看见使者大人了……”
164.
从卫王那里逃出来的毛小豆现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毛小豆觉得阿拓这种又是一路不停动用兵家寻路术,哪里丛林密布往哪里钻,又是毫不吝啬马力,带着他一口气就跑了一天一夜的逃跑方式实在是太大惊小怪了。
阿拓中间似乎又动用了一次兵家秘术催出了马匹身体里最后的潜力,终于等他们到了人走都觉得困难的密林前方,而阿拓让他下马后,那两匹上好军马没了秘术支撑几乎瞬间四肢下跪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抱歉,委屈你们了……”
而阿拓连生命中最后一刻的安乐都不愿意留给这两匹马,他脸上带着悲悯表情,口气却是冷静清醒。
“用你的律令术送他们上路吧,我动手的血腥味会引来更多猎犬的。杀死它们后把它们的尸体全部用土盖上,这样能尽可能拖延对方找到我们的时间。”
“至于吗,用律令术?”毛小豆没想到阿拓要做得这么绝。
“相信我,就算我做到这种程度,我们都不一定能从卫王手里逃掉。”
“好吧。”毛小豆没有太犹豫,既然交给阿拓来指挥了,那军人服从命令只是本能。
“死。”
毛小豆皱着眉头口吐出那个终结一切的字,两匹战马没有再喘粗气,而是各自看了毛小豆一眼后安详地闭上眼睛双双倒下。
“土散。”
两匹马匹尸体下的泥土在毛小豆的命令下朝着四周散开,像地质塌陷那样在原地渐渐创造出一个土坑。
“差不多了。”在阿拓出声后,毛小豆才停下了那句律令的精神维系,转而继续下一个命令。
“土覆。”
原本堆在那个坑周围的那些散落的泥土自己凭空飞起后落进坑里,覆盖在那两匹马的尸体之上。泥土像有意志那样,自己找到缝隙后将自己填埋进去,等毛小豆结束那句律令之后,这里的土地看起来就和四周的密林地面一样了,凭人类来是无法发现这里被挖开过又埋了点东西进去的。
但毛小豆不确定他的这番操作能不能瞒过最好的猎犬,和阿拓说的也是大概只能尽力拖延吧。
“尽力就好。”
阿拓拉着毛小豆直接远离了那处埋马地朝着另一处密林一头扎了进去。一路上遇见的所有荆棘障碍阿拓连刀都不敢用,只是用刀背挑起他们让毛小豆自己过去后就跟着过了。不过好在寻路术还是能从看似人根本过不去的地方找出一条人能走的路来,所以尽管这一路他们俩都是东刮西蹭身上衣服都破破烂烂了,但人还是没有受什么伤。
“阿拓,两天两夜了,我们安全了吗?”
毛小豆不敢说他需要休息,但他们自逃亡开始,的确是有两天两夜没合眼了,此处已经是根本看不清是什么地方的深山老林了,他不信这样卫王还能找到他们。
在阿拓看来,毛小豆虽然还在努力支撑,这一路走来也没有拖慢任何速度,一直默默地跟着阿拓的脚步,无论路多难走都没抱怨一声。但本质只是个文人的少将军如今差不多已经到了身体极限了,阿拓既怕他们停下休息一会就会被卫王追上,也怕再逃下去卫王还没追上来,毛小豆就自己倒下了。
“那就……休息一个时辰……”
在阿拓这句话后,毛小豆几乎是一点犹豫也没的找了块地,背靠着树干头一歪就昏迷似的睡着了。
阿拓其实自己也很累,但他还是尽可能地放出精神意识去联系一下密林里的其他动物,在确定一个时辰脚步范围内没有卫王的踪影后,他一手搭住毛小豆的身体只是原地坐下头一低也跟着睡着了。
时间倒回八个时辰之前,在阿拓他们埋马的地方——
“王爷,这里下去实在是找不到路了。那两个汉人真的往这里逃了吗?”
卫王手下的侍卫和他带来的城里的军队们都还以为卫王这一趟兴师动众,是为了追两个易容混进北面这边的汉人。
这里面最冤枉的就算是莫题手下的那些人了,自己眼看着从刘毅手里接手的人,一路一群人盯着根本没有换人的机会,结果到卫王手里几天之后不但人不见了,还被卫王一口咬定是有人易容成那两个人的样子,他们其实是汉人里的奸细。
莫题的人可是亲眼看着那两个人操作着军械砸塌一整段城墙赢了一场战争的,哪门子的奸细能这么熟悉军械操作。所以那几个人私底下都觉得其实是卫王出手劫了皇帝要的人,又带着他们这群人兴师动众绕一圈做一个见证,好去皇帝面前有个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