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们走吧。”
于是阿拓和诸葛承找了个就近的关隘穿过了长城到了墙的另一边,在天上不分的地方到了人间却有了明显的区别。在长城这一边偶尔还能看见的村落建筑到了那一边完全消失,他们俩只能路过一个又一个牧民们自发划出的草场区域,看见正在迁徙或者啃食雪地下隐藏的草料的牛羊。
此时的诸葛承才想起一个问题,汉人的城市固定了就不会动了,洛阳永远都在洛水那里,长安也永远都在关中平原上。所以汉人要回家,只要认识路就可以了。但是阿拓要带诸葛承回他的家,诸葛承却不知道能称为他家的部落到底在哪里。
“我们现在该怎么找到你的部落呢?”虽然诸葛承现在才想起这个问题,但早点提出来总好过他们在草原上转了三圈后彻底迷失方向。
阿拓因为诸葛承这个问题投来一个赞赏的表情,似乎很满意他能提前想起一些汉人生活和胡人的不同来,只是他的神情不像刚刚想起这事来的诸葛承带着点紧张,阿拓只是轻松地说了句:“找人问问呗。”
说完的阿拓连方向都没有更改,只是带着诸葛承照着原来的路线向前走,直到他们远远地又看见了一群牛马,这次阿拓没有带着诸葛承悄悄避开它们而是迎了上去。而走得近了诸葛承才发现了一些异样,他似乎听到了刀剑相击的喊杀声,怕阿拓没有发现的诸葛承轻轻喊了对方一声。
“我知道,你在这等一会,我去解决,这一家牧民碰上马匪了。”
第120章
虽然阿拓这么说了,但诸葛承也没真的让他一个人上。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石虎跟在阿拓的马后面一起赶了过去。
胡人劫掠汉人时不留情面,但他们劫掠起自己人来时也一样。
阿拓赶到时看见地上已经躺着两具少年的尸体了,少年人手里还握着小刀,这应该是牧民家的两个儿子。汉人像他们这么大年纪的时候还能躲在父母的羽翼下生活,而他们则已经要举起刀面面对生活里的各种危险了。很可惜的是,马匪们强壮而残忍,少年们才刚刚举起刀就被马匪们乱刀砍死了。
他们的父亲此时依旧活着,但是身上也已经有了多处的刀伤,只是凭着一股劲硬撑着罢了,因为在他身后,他的妻子抱着才三四岁大的小儿子静静等着自己的命运。她手里也握着一把刀,但是那刀却不是对着马匪,而是对着自己的儿子,胡人的女子血性也强,一旦她的丈夫倒下,她会毫不犹豫地杀了自己的小儿子然后自尽。
阿拓就是在这一片人间惨剧里横空杀出的,在那个牧民家庭还活着的三人眼里,阿拓如同天神般突然出现,一刀将凶狠不可一世的马匪头领连同他座下的马匹一起一分为二。
阿拓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出手要这么重,大概是他之前和诸葛承一路的谈话太过沉重让他心情郁闷,所以才逮着伙恶徒就开始发泄自己的郁闷。总之阿拓一刀一个,还没等诸葛承的石虎入场,那些马匪就死了一地。
等诸葛承过来时就看见了这个惨不忍睹的现场,现场的血腥味浓到仿佛刚刚打了一场大仗,而明白自己得救了的牧民家女主人则扑倒在自己惨死的两个儿子的尸身上失声痛哭。
诸葛承还没来得及问阿拓为什么要下那么狠的手,那位抵抗了马匪半天的男主人就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于是还来不及收拾自己心情的女主人又扑到了丈夫身边。
“等等,他还有救!”如今救人是一等大事的诸葛承再顾不上其他任何的事情,拿出工具就开始为那人包扎施针来。
好在胡人牧民体质都很强壮,而诸葛承知道接下来要在胡地待一大段日子所以在小魏和其他机关里备下了大量的药材,所以一番抢救之后终于稳住了那位牧民的伤情。
“伤口我都处好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了,今夜好好守着他,只要不要持续高烧不退他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因为急着救人,诸葛承现在也是一身的血,两人看了看身边那位在骤然的大难之下一脸无措的女主人。诸葛承同阿拓对视一眼就打算还是要帮人帮到底,于是他们干脆询问女主人能否收留他们在帐篷里过几天。
听明白了阿拓和诸葛承意思的女主人自然是千恩万谢,带着怀里的幼子就想给他们两个磕头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而阿拓和诸葛承赶紧让女主人不必多礼,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照顾男主人让他早日康复。
于是本来只是来问个路的两人就这样住在了这户牧民家里。
当天半夜里,诸葛承本来打算起身再去看看那位男主人的状况,却发现帐篷另一侧属于阿拓的榻上并没有人。诸葛承披了件狼裘提了盏灯就出了帐篷,然后远处传来呼呼的舞刀声。
诸葛承不止一次见过阿拓舞刀,他一向认为对方的刀法里是有道和美的,但在今天夜里,借着草原上的月关,在满天风雪里,诸葛承却觉得自己仿佛见到了一个疯魔。阿拓的刀法不再留任何情面,刀气自他的刀里发散而出,惊起周围无数已经落地的雪花在他身边打着旋子。
阿拓好像是遇上了什么生死大敌那样挥着刀,周身黑色杀气弥漫,连清亮月光也照不透他,一股阴冷气息自他身上散发开来,即使诸葛承更紧了紧自己的披风都依旧觉得一股凉气迎面扑来,深入他的骨髓。
“阿拓。”
诸葛承轻轻叫了一声,然而阿拓无知无觉继续舞着他的刀。
反而是察觉到有生人的气息靠近,阿拓刀里的进攻性更加强烈,那些刀气裹挟着雪花朝着诸葛承放肆吹来。诸葛承不得不拉紧了自己的披风,任凌冽的寒风吹过他的身体,把周身衣物吹得猎猎作响,而一条细小刀气甚至割开了他的脸颊,流出的血液又立即随着风一起飘散地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