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
对于阿拓的提议,女主人自然是千恩万谢。阿拓也不耽搁,说过后就招呼了一声诸葛承然后就赶着主人家的牛羊出发了。
这时候就能看出汉人和胡人的明显区别了,阿拓已经跨上马准备优哉游哉地出发了,诸葛承却一脸慌乱地跟在后面问要不要带点什么,路上要注意点什么,还有朝着哪个方向走的问题。
大体是对于汉人来说,出门一趟总是不容易的事情,还要带着这么多牲口一起,要是不好好做点准备的话是真的觉得心里没底。
“走了再说吧。”
阿拓停下马回过头看着诸葛承在身后无头苍蝇一样乱窜了一阵子后,终于笑着给他指了条明路。而这会诸葛承大概也意识到是自己担心太过,于是在女主人笑着同他挥手道别后骑上小魏赶了上来。
比起这种诸葛承在种地上的空有论的纸上谈兵派,阿拓对于放牧倒是真的很有心得,诸葛承只看着他骑着马在羊群背后几个来回就将他眼看着一团混乱的羊群出了一个方向,再加上几声吆喝,羊群们就开始朝着阿拓想要的方向走了,过程之顺利看得诸葛承不禁露出了佩服的神情。
“厉害,教教我吧。”
“教你倒是不难,问题是——”阿拓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小魏,又看了看诸葛承,最后还是选择说了实话。
“我大概还是要从怎么骑马开始教你了。”
一提到骑马诸葛承就面露苦色,阿拓也知道诸葛承在骑术一道上天赋实在有限,又实在不忍浇灭他的一腔热忱,正在想着有什么替代法时,眼角扫过了跟在诸葛承身后的那三只石虎。
“倒是有另一种方法。”阿拓指了指那三头石虎。
“我直接教它们三个怎么放牧吧,它们会了也就算是你会了。”
这会诸葛承的机关兽都处于没有魂契链接的状态,都是各自凭着自己的灵智跟在诸葛承身后。但是因为阿拓和诸葛承几乎形影不离的原因,那些个机关兽们对于阿拓也很是亲近,对于他的指令执行起来也是相当的积极。
所以阿拓没花什么功夫就教会了那三只石虎一些牧羊犬该会的基本技能,而不多时它们就开始像牧民们自己养的獒犬那样奔驰在羊群中间了。于是无所事事跟在整个队伍最后的诸葛承又只好拿出了他的琴。
“我懂为什么胡人用的都是笛子那一类的乐器了。”多亏了小魏背上有个平台可以打开,诸葛承才能安稳地弹他的琴,一般的马匹骆驼背上哪有这种东西。
“骑着马压根没法弹琴。”
诸葛承随意拨了几下弦,在阿拓听来,那琴音不同于之前在帐篷里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诸葛承的心态原因还是因为周围环境的原因,草原上天地广阔,那琴音听来也是分外让人觉得畅快。
“想听什么?”诸葛承随着心情手里拨了几段不成曲的调子,等到情绪来时反而停下来问阿拓的意见。
“我粗人一个,阿承无论弹什么我都爱听。”
阿拓倒是没有纯粹在说恭维的话,汉人的文化太过博大精深了,他学起来还是挑了那些更务实有用的学了,至于礼乐这种又深奥又不太有用的自然是放在一边了。
“那样的话——”
诸葛承开始拨弄琴弦,大概是曲不熟的原因,连阿拓这种门外汉都能听到其中明显的断点,但是诸葛承倒是不以为意,在断处自己用了几个音试了试,还一段弹了好几种不同的来分辨各自的好坏。
“这是什么新曲吗?”见诸葛承这样的不熟,阿拓不禁有些好奇地问。
“嗯,之前在洛阳的时候,遇见了北府的右军将军桓伊,那位可是当世吹笛的大家,我和他以音会友结了个忘年交,桓伊就把他自谱的那首《梅花三弄》吹给我听了。我想着如今入了冬意境刚好,虽然在草原上没法赏梅,但哪怕这满地野草在积雪之下依旧顽强生长,牛羊的生机也全赖于此,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值得让人歌颂赞美的事呢。”
诸葛承嘴上说得潇洒,手里却依旧生涩,只不过在弹琴这件事上他极有自信,哪怕过程生涩也好歹在一段段地往前推进。
“再等我一会,那是首笛曲,要改成琴曲给你听还得等我推敲推敲。”
阿拓也不急,反正离草场还有点路,他们也就这样跟在羊群后面慢悠悠地走,这一路听着诸葛承那断断续续的琴曲也就不再无聊了。阿拓看着诸葛承专心的样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不像多才多艺的汉人能找出那么多其他的事情来做,他的腰间唯有一把长刀而已。
“之前广武侯胡笳退敌,后来北府的冠军将军也是才名响亮,如今右军将军又是吹笛的大家,是不是在你们汉人那里,只会舞刀弄剑的当不了将军?”
听了阿拓的问题,诸葛承停了下来,他先是歪着头思考了一阵,接着又露出一种无奈的神情。
“关于你的问题,让我换一种问法,你说如果汉人的将军们不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于军事上并无大用的技艺占据大量时间,而是专心研究刀剑军法的话,他们的战绩会不会比现在更好一些,是不是就不会由得胡人在中原大地上占据了这么多年?”
同样的一件事情,相反的问法造就不同的结果。胡人羡慕汉人繁多技艺,汉人却反思是否自己在奇淫技巧里荒诞了人生。
“算了,不去想这些了。”诸葛承摆摆手阻止了阿拓的进一步解释。
“人心总是不满足的,大概走了左边的路就会后悔没走右边的,于是各自站在自己选的路上羡慕对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