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国鲜卑诸部,恭迎王子殿下回归故国。”
阿拓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几个人,脸上是之前在和这家牧民相处时从未表现过的雍容威仪,在场众人几乎立即感受到了这股气息,就连刚刚来叫阿拓的孩子都歪着头试图弄明白之前那个亲切的殿下哥哥到底有什么不太一样了。
几名前来迎接阿拓的人非但没有因为阿拓不发一声让他们继续跪着而感觉窘迫,反而因为阿拓身上这种再明显不过的王气而欣喜,他们仿佛在这位少年王子身上看见了他们誓死追随的当年那位伟大老可汗的影子。
“起来吧,王庭部落如今迁徙到哪里了?”
在确认自己给未来的臣下们留下了不错印象后,阿拓自然地收起了刚刚的仪态,比较随意地问了他之前和诸葛承一起来找这户牧民时最初想问的那个问题。
“回殿下,如今王庭部落在牛川的草原附近。”
“知道了,带路吧。”
“是!”
而此时,一直在一旁角落里,被所有人无视却目睹了阿拓在短短时间内就震慑住了一众手下的诸葛承默默叹了一口气。
诸葛承这一回是真的确定,世界从这一刻起已经和之前不同了。
第127章
平城皇宫,入夜时分——
靠近皇宫最外围的一处宫殿里明显地挤了超过这个宫殿本该容纳的数量的人,在皇宫里服侍了多年的大总管在这处宫殿里忙得团团转,试图在这间宫殿里划出一片比较舒适的区域供各宫娘娘和皇子公主们暂坐休息。
由于大总管的安排,原本留给下人的空间就更小了,于是那些新来的宫女太监们只能像是一群鹌鹑一样挤成一团后被勒令呆在一处角落里。之所以出现这么不合的安排也真的不能怪大总管本人,他也是被逼无奈。
这一天属于阴日,等到入了夜越接近阴时阴刻的时候,常年缠绕在皇帝身上的阴魂就会发作地特别厉害。
而即使皇帝在自知自己即将发作时已经自觉去了皇宫里最另一端的角落,但谁能说清皇帝发作起来自身的意识到底还剩下多少,他大概也只能记得避开这处宫殿的位置而已。因此哪怕再挤,大总管依旧要把整个皇宫的人安排在这里,无论高低贵贱,不敢放一人离开。
此时的大总管站在宫殿门口望向皇帝所在的宫殿的方向,眼里的不安随着夜深而更加强烈。他清楚地记得每一年皇帝发作的时刻规律,之前的时候还只是在每年的七月半发作一次。
随着中元普渡鬼门大开,被束缚在皇帝身侧的怨魂们想起自己也有来处去处,于是挣扎着想要逃离他的杀戮领域。皇帝也并非不想放这些魂灵离开,说到底那些东西于他有害无益。
然而皇帝的杀气里有些东西自己都无法控制,他也不知怎么将这些卷进其中的怨魂排除出去。
皇帝先去找道家看过他的症状,无果后也去问过释家的高僧,可无论是求道还是问佛似乎都不足以平息超度这些怨魂,于是他只能被迫地和它们一直共存着,并且偶尔承受着被怨魂们逼到几近疯狂的结果。
可是以前只有到了鬼日才力量大涨的怨魂们这两年发作的愈发频繁,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阴日,就要让皇帝动用到这套手段,可见他已经开始渐渐对自己的身体失去掌控,也可见他这两年被怨魂侵蚀到何等之深。
如同大总管正担心的那样,此刻的皇帝脸上有种显而易见的疯狂。
皇帝的眼神向来冰冷却从未有过迷茫,但此刻的他更像是某个人形的野兽,单手持刀目露凶光地寻找着他的猎物。但由于大总管提前的尽职尽责,所以方圆百丈内已经没有活人了,皇帝的狂躁于是愈发没有了出口,让他只能泄愤一样的对着四周盲目地挥刀。
那些来自阴魂的耳语声让人听不真切具体说了些什么,却依旧能从中感受到持续弥漫的恶意。皇帝的耳朵里传来大量吸气产生的嘶嘶声,他已经分不清那是来自阴魂们还是源于他自己。以往一贯看起来高贵威严的皇帝如今咬牙切齿,他睁着一对充血的眼睛,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顺着他的脸颊流淌而下而他浑然未觉。
“安静!!退下!!”
皇帝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挥刀,刀风在面前的巨石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印痕,而从这块石头上纵横交错的痕迹来看,这已经不是皇帝对着它挥出的第一刀了,他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地对着四周空气盲目地劈砍。
杀气不断弥散,几乎笼罩了大半个皇宫,因为承受不住皇帝杀气的侵袭,皇宫里早就没有一根活着的草了,而树木也是一副几近枯萎的样子。如今还剩的那几片绿色的叶子也在这些弥漫的杀气里迅速地收缩枯萎。
大总管望着不远处宫殿房舍上笼罩不退的黑气,勒令几个第一次看见这种异象的太监宫女们噤声,然后他在心中比对了一下上一次皇帝发作时这些黑气笼罩的范围,看起来下一次他们必须再撤退地再远一些才是绝对安全的地方了。
“滚!!!”
而发作中的皇帝却没有那么多的思考,他只是一遍遍地重复着类似的话语,声音从低沉到高亢而逐渐失去控制。皇帝吼得脖子发红,却依旧无法奈何他眼前那些作乱的人影。
皇帝几乎是大吼着对着巨石又劈出一刀,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一刀他出力更大还是巨石的承受已经到达了极限,这一刀终于穿透了整块巨石,而剩余的刀气沿着裂缝随着以往的刀痕不断扩散,让这块巨石在被这一刀解体后又瞬间碎成无数碎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