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笃,你不会说真的吧。”
阿尔维闭着眼睛半晌后忽然坐起身问道,却已天明。他披了大衣就冲出去,朝着后园不断奔跑,在冬天热到汗流如注,金发黏在雪白的皮肤上,当到达鹤笃房间时他看上去已快昏倒。
连门都没敲他就冲了进去,只有尼俄柏在。
“她在哪里?”
他大声叫道,尼俄柏被阿尔维的样子吓了一跳,她从没见到他这般失态。阿尔维作为次子,在家中一直保有对任何事情都无所谓的形象。
“这很正常,早餐时间就会回来了。”
“才不是!”
阿尔维左右望了望,推开鹤笃的衣柜,冬天的保暖衣服都没了,尼俄柏也大吃一惊,
“她昨晚和我告别,可我竟然没把她的话当真,我,”阿尔维走到鹤笃床边,受引力的影响重重地落了下去,抽泣声渐渐响起,“为什么,和我告别,为什么,要走......我不知道,你过去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可我愿意去了解,可是你......我讨厌你,鹤笃,我讨厌你!”
塞拉也起床了,走进房间后被这番景象吓了一跳,尼俄柏表情凝重地坐在床边,搂住大声哭泣的阿尔维,他瘦小的身躯不住颤抖,鼻子哭得发红。房间里东西落了一地,乱到像是被强盗洗劫过。
她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与她对鹤笃的第一印象联系起来,她身上有一种说不清的特质让塞拉想要一直看着她,现在忽然明白了。
鹤笃的存在感强烈到能占据你的大半生活,可她又能在短时间内抽离至事外。她的出现和离开都是意外,不同在于开始带来惊喜,末尾留下溢满整颗心的强烈感情留待你自己消解。
神奇的女孩,在奇妙的时间点出现,在奇妙的时间点离去,明日就是加冕典礼,这下不知该有多少人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5
“好累——”
结束一天的忙碌后已是凌晨三点,泽兰锁上大门闪回了后院,躺倒在树下的软床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瞥见一抹暗影滑了进来也没挪动一下,
“今天真早啊,夜宵和衣服都在里面。”
“谢谢。”
人影闪进房间,过了一会儿听到水声,水龙头关闭的金属摩擦声。女孩走了出来,在月光照耀下显出苍白疲惫的脸庞。她走到树荫另一边的小床上,一声不吭地蜷缩成一团。
泽兰翻来覆去竟然睡不着,望着夏夜的繁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刚萌生要当厨师的念头,有次偷看我老爹工作,被逮了个正着。还好我妈护着我,否则非得吊到梁上打不可。”“可你还是当了厨师。”
“嘛,他固执的很,说什么‘当律师和银行家更有前途,别像你爹我就知道烧饭,一辈子没出息’......真想让他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这样不是很好吗?相比之下,”她犹豫了一会儿,吞下本想说出的话,转而用更简洁的语言描述,“我不知道我想要做什么。”
泽兰静静听着,女孩在这之前只说过她要自己挣钱回家。那是几周前的清晨,泽兰从后院出门时女孩正路过门前,摇摇欲坠快要昏厥的模样,于是泽兰将她带回店里。出于同情心,他让她住下,后来女孩自己找了一份咖啡厅伴唱的工作,每天都要深夜才能回来,很辛苦,但比刚来的时候精神多了,起码看上去没有会得失语症的症状。
“现在你要赚钱回家,这就是你的目的。”
“.....”
女孩没有回答,泽兰想她大概累得睡着了,
“乌塔。”
他叫了一声女孩的名字,依旧没有回应。只有睡着的时候才像孩子的女孩,泽兰也闭上了眼睛,明天是周四,不需要早起。
有人在慢慢靠近,但鹤笃在那人进院子后才感觉到,下意识就朝反方向的院墙跑去,
“泽兰怎么办?”
她猛地回头,见男人正站在泽兰身旁,他拿着一把枪,枪口对着泽兰的太阳穴,手指扣在扳机的地方。
“我不是来带你回去的,鹤笃。”
听他再次叫出这个名字,鹤笃略微瞪大了眼睛,表现出惊讶。尔后看着枪口,她咬住下嘴唇,和男人对视着,
“我不会被你威胁,但你若想和我做交易,我也不会拒绝。”
“如我所愿。”他笑了,“我们去机场。”鹤笃没办法判断真假,如果可以想要逃避他的存在,她看向对着泽兰的枪口,依旧不想抬起脚走过去。男人见状,用另一只手从胸口拿出什么,在空中晃了晃,那是两根黑色的羽毛,在月光下光泽更甚白日,她见过不下百次。鹤笃感觉灵魂被掏空,好像被扼住了脖颈。她捕捉到那东西在月光下的反射,瞬间不受理智的控制冲了过去,尽其所能想要从男人手中抢过来,男人一一躲过她的动作,顺势收回了枪,朝外跑去,鹤笃紧随其后。
“你把她怎么了!斯洛!”
“这就是我想要和你说的事情,上船后再谈,”看见鹤笃红了的双眼斯洛有些心软,停下脚步,走到鹤笃身旁,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意外地没有反抗,“傻瓜,我是要带你去见她。”
“她到底怎么了?!”鹤笃看向斯洛,抬起手,想要抓住斯洛的衣服,又握成拳。手臂慢慢放下,转过头,巨大的飞行船在她看来一片模糊,好像漂浮在海水中,滚动着。
斯洛眨了眨眼,突然就咳嗽起来,他快速地从西装从拿出一个瓶子,倒出一颗白球吞下。
鹤笃的不安感越发强烈,她泪眼朦胧地张嘴问道,“斯洛,你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