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乎乎的红茶在冬季里让人舌尖贪恋,更令人难舍的是苏菲和酷拉皮卡一同走到楼梯旁时,她挽住他的手臂,轻声说:
“好像我还从来没对你说过。”她水蓝色的眼里粼粼波光泛动,“欢迎回家,酷拉皮卡。”
他的眼睛发干,这句话活在他的记忆力,随着年岁流逝已经淡去,而现在苏菲唤起过去的记忆,他与自然为伴,充满好奇心的童年生活。和她在一起,酷拉皮卡想,时时刻刻的陪伴,关心彼此,自然而然流露的爱意,的确是家的感觉。
碧洛克宫对于苏菲来说的确是第一个家。在她在懂事前一直住在这里,搬离留给她好奇。到这里一个月不到,她每天除了工作外就是打开房间的门,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没有一次找到她想得到的宝物,每天五扇门,还有一百六十七天才能开完所有的门。对于苏菲在碧洛克宫比在星屋更加放松这点,想必与她的母亲有关。自医院以来,酷拉皮卡几乎时刻跟着苏菲,而玛利亚从未与苏菲单独见面,连进餐都错开时间。其中肯定还有他不知道的隐情,需要找个时机和苏菲谈谈。同样的,在那之后巴里也同消失了一般,偶然碰到两次都是他在庭院里,抬头眺望上方的房间。
酷拉皮卡见苏菲一动不动,刚要叫她,却见她抬起双手,一下推开了窗户。呼啸的北风和着鹅毛大雪猛然刮了进来,连酷拉皮卡都打了个哆嗦。他三步并作一步上前,挡着苏菲,关上了窗。
低头一看,女孩眉头微蹙,露出压抑着的痛苦表情。她什么话都没说,靠向酷拉皮卡,他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轻拍她的背部,就像哄着伤心的孩子。隔三差五便是如此,没有人能比他更深切地感受到苏菲不适合坐在这个位置上。苏菲说了很多她童年的趣事,都是未到十岁的事情,她思想开始逐渐成熟的几年呆在利昂让她痛苦,对她来说,真正重要并合适的成长环境是拿珀尔勒。除了她的出生,没有任何事物们阻挡她的自由。而现在,恰恰是她最不需要的东西把她困在这里。
没有人再与她争夺,这一切并不是她想要的。最初的索菲亚·玛丽·路易斯·艾伯特-利昂只是为了面对才回来,而命运(命运吗?)将她推到了如此位置。
“我知道世界上有些人拼尽一切只为王位,他们不顾生命只要争夺权力。我愿意交换,只要能离开这里。”
坐上利昂王位的人至死才可退位。
多少个深夜,酷拉皮卡都睁着眼睛坐在窗台上。苏菲会跑到他的房间(他就住在苏菲的隔壁,这令碧洛克宫的管家和首席秘书极其不满,说是“拿珀尔勒的坏规矩”),缩在沙发的一角,不论他怎么说都不回去睡,最终总是在酷拉皮卡的床上睡着,而他睡沙发或者在一旁看着她的睡眼难眠。她柔软的黑发,眨巴着的朦胧睡眼,偶尔露出的同孩童般梦幻的表情,令酷拉皮卡难以控制胸口涌动的感情。她用清澈的声音说,也不知是说给酷拉皮卡听还是喃喃自语。
“我不能逃避责任,我不能离开,可是我想离开,我想睡了。”
有一次,她说:“如果我睁开眼睛发现我还是个小孩,或者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该有多少。”
到底是什么让酷拉皮卡下定了决心,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了。他的责任心如此重,却会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实在令熟知他的人难以置信。但有一天,一个清晨,在苏菲半睡半醒的时候,酷拉皮卡放下电话,把苏菲叫起来。
“早上好……酷拉皮卡。”苏菲打了个哈欠,“我要起来工作了吗。”
“早上好,苏菲。”酷拉皮卡揉了揉她的头发,俯身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这会是你在利昂的最后一天,记住一切吧。”
第 15 章 Chapter 15
戴着手套的手放在口袋里,呼出的热气消弭在空气中。军绿色风衣裹得人暖暖的,她在星屋外下车,酷拉皮卡站在她的旁边。
苏菲最大的缺点是自以为是,最大的优点是有自知之明,她一直都是不切实际的理想主义者,现在则必须直面所有她想逃避的责任。她不停告诉自己,已经不能再对自己说“我只属于自己”这样的话,她开始属于这个国家。
而现在。
苏菲怔怔地看着酷拉皮卡。
她听见自己嗵嗵的心跳声,比任何时候都清晰。她的眼前出现的是整个世界,内心复杂,难以言说,但苏菲当即从已经从迈了一个步子的圈子里退了出来,做出了决定。她终于可以说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责任心的人,生于王室,毫无担当。所有曾经爱过她的人都把她推开,所有她爱着的人都不需要她。除了酷拉皮卡。苏菲说不清,为什么自己这样信任酷拉皮卡,见过多少背叛的故事,包括她的父母,活生生血淋淋的宫廷大戏就在眼前上演,把爱情的面具撕得粉碎,可她还是相信面前温柔地看着她的人。酷拉皮卡让她心里那个一个人舞蹈房跳舞的孤单小孩站在女王身份的面前,她看清自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是毫无顾忌地离开,是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情绪,是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自由地生活。她爱的人要将她带走了,她要走,她必须走。
“走之前,我想见妈妈一面。”她从床上坐起来,双手按住自己的眼睛。黑暗中的眼睛慢慢闭上又睁开。她要去做一个告别。
她把盘起的褐发松开,像个女孩一样踏进星屋。玛利亚坐在大厅中,一边喝茶一边看着手机,她开始甚至没注意到苏菲来了,直到一旁坐在沙发边缘的巴里咳了咳嗽。她抬头看到苏菲的时候露出笑容,苏菲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