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并非停滞不前。
一个小时后地上的雨水几乎都被晒干,她拖着行李箱走进寂静的生活区。她对这里太熟悉,虽然只呆了两年不到,也不知每次是否坐在不同的树下休息,但总会有人在她耳旁讲述这近五千顷地上发生的所有事情,不管她愿不愿听。
圣罗贝利亚女子学院(别名圣山女子学院)是一所以“博爱,贞洁”为校训的寄宿制私立女子学院,坐落在东京东部郊区,从机场驱车约一小时到达。该校包含幼等部至短期大学一系列教育体系,百分之九十的就读者为拥有门第与财富的贵族后代,这也就直接使学校拥有良好的环境设施与强大的师资。
圣山女子学院的课外活动也十分丰富,就拿社团来说,虽然学生皆为女性,但体育类社团也不可小觑。而所有社团中,尤以白百合会(通称塚部)最为出名。这个认定女性格外至上的少女团体是由少女中的少女为了少女而开设的学部,至今已有30年的历史,粉丝层遍布各年龄女性,男性拥护者也不少。塚部开展的活动包括“少女茶会”,“少女研讨会”以及由最顶层的成员表演的学院及向社会公开的歌舞发布会。
“少女的美,是一种外在的美以及不输给权利及肉口欲的纯洁精神”是社团的核心思想,塚部甚至在思想固化的社会中公开崇尚女人和女人之间的爱情,不得不说这是令人敬佩的。
藤原侑子穿过小型森林公园,进入一座半开放式庭院。
庭院不大,约三百多平米,普蓝色调是在白色大理石地砖和墙面上所漆,院子里面有七八座拱亭,亭下的桌椅被倾斜的雨线打得半湿,再往里走,大楼出现在右手边。高三十层的公寓楼是浅黄色的,典雅而不失朝气,大楼顶楼是餐厅,往下数一层是各色小吃,再下是图书室,之后是包括游泳馆的健身房,向外延伸的一层至五层是用于这个岛国自成流派的传统技艺:插花、茶道、邦乐、舞蹈和弓道。
她按下密码走进门内,在电梯前停下,金属门缓缓打开,她不禁握紧了拉箱手柄,走了进去。在门关上的瞬间她意识到,她对组成这里的物质毫无感情。
拜托后辈替她留着的宿舍是二十四层,双人房间,现在应该只有后辈一个人住,推开门后却发现她收纳在一起的小物件全都被摆在外边,大多是他人所赠的装饰品,有些虽与后辈华丽的风格格格不入但也无伤大雅,比如摆在插了玫瑰花的乳白色花瓶旁边的红色不倒翁,这个是她送给后辈的白色情人节的回礼,她弯了弯嘴角,不知是欣喜还是悲伤。
她的房间虽长久无人居住,依旧留给人一种住在这里的人很快会回来的错觉,挂在衣帽架上的大衣,床边的拖鞋,连吉他都是一层不染的,又是后辈的自作主张,想到这儿,她觉得自己更应该快些离开,或许还是不要见面得好,以免又掀起多余的感情波动,消耗更多的体力。
用钥匙打开柜门,藤原侑子从里面拖出一个行李箱,打开检查存放的物品。箱底有一张海报,已经有些褪色:黑色的背景,身着黑色的四人,海报左右对称位置分别站着两位年轻男子和女子,彼此相映。
两位男子拥有同样的金发和长相,截然不同的神情与着装。左边的男子衣着华丽,手执权杖,一脸高傲,注视前方;右边的男子穿普通西装,披着朴素的无袖斗篷,忧郁颓痞;站在中间的两位少女手拉着手,左边的一身葬礼式黑色长裙,脸色惨白,似乎随时会昏倒;右边的穿着修女服,满脸憧憬,天真可爱。
藤原侑子小心翼翼地拿出海报,仔细看着,似乎是蕴藏了无数精妙细节的世纪大作,最后是一电梯上升的幻听声使她从停滞的时间中走出来。在确认箱子里的内容后她后将带来的行李箱中的必要物品放进去:手机和各类证件。
藤原侑子提着新换的行李箱走出门外,穿过公园时鸟儿们依旧在鸣叫,一如多年以前她来到这里的那一天,仿佛唯有压在箱底的海报颜色在改变。
第 2 章 第二章
\"Tokyo——\"张开手臂,深呼吸一口气,却被呛到,但还是涨红着脸大声喊出:\"A Tokyo!\"
女孩丝毫不在意这意料外的小插曲,双手背在身后,哼着小调跳步前进。周围各色人的视线随着这在炎热夏天中欢快的身影探寻而来:加长帽檐网球帽,刚修剪过的其耳短发,印了巨大的Tokyo字母的黑白T恤,黑色七分裤,同色网状鞋,除了落在胸前的圆形宝蓝色钻石外再不过普通的装扮。
跑出去十几步,女孩回头,一个推着婴儿车的年轻男子一脸无奈地站在距离她十步的地方。女孩停在原地,以两倍速跑回男子身边,弯下腰掀开婴儿车上的遮帘。
“他在笑,可能在做有趣的梦。鹰司兄长,请问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和我说话不需要用敬语。”
“我已经习惯了。开始觉得用敬语十分麻烦,在你让我只用敬语体说话后反倒认为这样说话更有韵律。”她露齿一笑,因为过长的帽檐,头抬得很高才看到男人的脸,女孩看到他欲言又止的表情,一双浅褐色的圆眼弯成了月牙,“如果不合适我会改正的。我们现在是要去别院吗?”
“是的。”男子表情柔和了一些,“行李已经运到住处了。”
“那就走吧。”她背起手准备跳着前进,又突然改变了想法使得前迈的第一步像是愣神踩空了。第二步开始女孩便安静地走在男人身旁,没有再跑,她很快冷静下来,明白自己在暑假快结束时到日本来并非郊游——日本会成为她生活的地方——可能在大学前,可能是永远。湛蓝的天空瞬间成了囚笼,心中生出一片无法倾泻的阴郁,但她没有表现出来。不是刻意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