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花看着门关上后倒回床上,妈妈绝对在门口偷听。她真的好生气啊!用被子捂住头,发烧让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等到电话响了的时候她几乎要抱怨是谁在周末还打电话,迷迷糊糊爬起来,看到来电人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刚要接电话铃就不响了。她慢慢坐起来,扶着所有能碰到的家具,走到衣柜旁边。睡衣穿下去有些随便,有什么穿起来简单脱掉也简单的衣服吗……就在她考虑的时候塔矢亮按响了门铃门铃,是一位扎着马尾的年轻黑发女性开的门,用手指点着下巴,歪头道,
“你是……?”
“阿姨您好,我叫塔矢亮,是凛花的朋友。她打工地方的老板让我帮忙把这个转交给她。”
“啊,谢谢。”林芸鞠躬接过,塔矢亮又把另一只手上拿着的篮子递了过去。
“我听说发烧吃水果会比较好……”
“谢谢,太费心了,”林芸笑眯眯地说,“我是凛花的母亲,林芸。”
“孩子妈,是谁?”吉佛瑞穿着围裙从走廊上走过来,一眼看到了陌生的清秀日本男生,接着就看到了篮子里各色水果:超大的一个西瓜,还有橙子、梨和苹果的果篮。
“你好,我是塔矢亮,”他又朝吉佛瑞打了招呼,“请问凛花还好吗?”
“有些发热,在睡。”林芸回答。
吉佛瑞解下围裙,搭在手臂上,“找我女儿?”
“亲爱的,”林芸把箱子和篮子递给吉佛瑞,“我去看看她,塔矢君要进来坐么。”
“不了,我家就在附近。”塔矢亮礼貌回应,对着两人笑了笑。
“塔矢君?”凛花声音传来,三个人都望着她,“我刚想接电话的时候就断了。”凛花换了一条春秋季的长裙,正眨巴着眼睛,两颊因为发热而变得酡红.“……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她看向笑着的林芸,又看到吉佛瑞手里的东西,“谢谢你送过来,工作结束了?”
“不用谢,刚结束,正好顺路,”塔矢微笑着,“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嗯,辛苦了,再见。”凛花挥了挥手,塔矢亮又向林芸与吉佛瑞道别。
“谁?怎么认识的?”吉佛瑞看向其他地方,总觉得他应该对刚才的男生提高警惕,凛花中学和前两年高中都上的女校,男性朋友没几个,这还是头一次有男生到家里来,唤醒了他潜藏在身体中的父亲警报。
“不告诉你。”凛花还是生气,转身回房间了。
“再睡一会儿就要吃午饭啦。”林芸在背后叫道,挽起吉佛瑞的手臂,“做父亲的,总有看到女儿结婚的一天,现在就受不了啦~”
“……”完全说中,吉佛瑞一下拽开把头发绑起来的发圈,走向厨房。
三天后的周一,塔矢亮起床,在厨房的母亲说有一封寄给他的信放在桌上,奇怪的是没有盖邮戳,也没有填任何信息,猜测是不是亮的棋迷知道他家住哪里送来的。
“不是。”塔矢亮拿起信,在客厅拆开,读着读着表情就沉了下去。这天参加同届棋手的研究会时被进藤光说怎么有些心不在焉,问他发生了什么。他说没有,下午结束研究会时五点三十,到了会所市河小姐提起凛花,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再来。
“暂时不会了。”
“什么意思,小亮?”
“她下周就要离开这里。”
“欸?离开?搬家吗?去哪里?”
“法国。”
“法……法国?那么远?”
“恩。”
很远,远到令人多出怅然若失的情绪,这是为什么?他脑中黑白棋子纵横交错,想着第二天午后有比赛,走在回家的路上。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车站前行人熙熙攘攘,到了住宅区万家灯火通明,路过有着巨大喷泉的公园,孩子都已归家,他不经意扫了一眼,迈向前的脚步就顿住了。秋千上坐着的……
“凛花!”他大声叫了出来,那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塔矢快步上前,倒显得有些急促。
“你怎么在这里?”“怎么坐在这里?”两人异口同声,又一齐笑了。
“今天工作结束真晚。”
“去了会所,市河小姐还问我你什么时候,再去。”塔矢坐在另一边的秋千上。凛花沉默着没有说话。“为什么这么突然?”
“我已经习惯了,一直在搬家、转学……去了那边后会突然搬家到非洲也是有可能的……”
“等到了那里,我们也继续通信吧。”塔矢说。
“欸?”
“在法国你的日语肯定会生疏,我的中文课程也快结束,语言是一种如果不使用就会生疏的东西,如果忘记,下次见面时我们就只能打手势交流了。”
“……”凛花噗嗤一下笑了,本来她在日沉后坐在秋千上,脑袋里各种情绪搅和在一起,安安静静低落到即将哭泣,想到两个人用手语交流的场景又破涕为笑。“嗯,我会继续学习,争取达到专业作家的水平的!在下次见面前,我还会找到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她的眼睛在夜晚也亮晶晶的,塔矢看着从今早读完信后就生出来的伤感情绪被冲淡了些。和凛花认识时间很短,每次交谈或见面却都有让他耳目一新的发现,很开心,“很期待和你下次的见面。”
“……我也是。”凛花的眼泪就要落下来,为了阻止它们,弯起眼睛。少女的笑容真实而纯粹,就像夜空中闪烁的星辰,照亮了少年迈向胜利途中跳动的心。
15
“下午好,塔矢先生,凛花女士。”
位于东京市中的高层公寓,刚进去就有接待处的人与两人打招呼。第一个蹦出的念头是这套公寓要多少钱,然后想到会不会让人觉得自己太轻松——塔矢亮穿着衬衫拿着拉杆箱,单肩背着挎包,还拿着从大阪拿回来的伴手礼,不让她拿任何东西,有点罪恶感。